镇国将军府。
言朗又在四处找人。
“爷!你在哪里?”
“爷!你好歹吭一声啊!”
“我这一天天跟喊魂似的。”
“爷!你魂呢?”
屋顶传来谢承烨的声音,“言朗,你真的吵死了!能不能让小爷我睡个好觉!”
“爷,你怎么又跑屋顶上去了?”
谢承烨利落地跳下来,“你还好意思问,当然是为了躲你!一天叭叭个没完也不嫌累,说吧,喊小爷我有什么事?”
“嗐,我就是想看看爷您还活着没有。”
“什么意思?怕我死了抢你家祖坟啊?”
“爷,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咒你!是我方才听看门的小厮说,你摆着一副寻死觅活的表情回来,我这不是怕你又受了打击然后……”
“什么叫又受了打击?!”
“谁知道你啊,最近老是被我遇上你郁郁寡欢的样子。”
“没有的事!小爷我好得很!别打扰小爷我休息,快滚!”
“切,你这人怕不是气急败坏了。”
言朗离开后,院内又恢复了安静。
谢承烨寻了处空地坐下,闭上眼,享受着初春的阳光带来的暖意,院外仍能听到言朗边走边骂骂咧咧的声音。
光透过缝隙,落在少年的发梢上,留下斑驳的影。
他忽然听到墙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谢承烨懒得抬眼,以为是言朗又在搞鬼,不耐烦道:“喂,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
听到许娇娇的声音,谢承烨猛地睁开了眼。
“谢承烨,我还就没完没了了,你要是嫌我烦,那我走?”
漫天花雨中,少女一袭浅色罗裙,撑着把遮阳的花伞,满脸盈笑地望向他,宛如阳春三月的和煦暖光。
他是在做白日梦吗?
这么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来找他?
谢承烨干脆眼睛一阖,一定是还没睡醒,他又睁开了眼。
许娇娇仍旧一脸笑嘻嘻地看向他。
“你怎么还在?”
“谢承烨,你再装傻,别逼我扇你。”
“……是本人,没做梦,你怎么进来的?”
许娇娇指了指旁边,“翻墙。”
“翻墙?!你还穿着裙子翻墙,走光了怎么办!为什么不找下人通报一下,小爷我也能给你开门啊。”
许娇娇有些心虚,“我这不是……怕你还在生气嘛~”
谢承烨又坐回了树下,“我已经不生气了,没有其他事要说,公主就请回吧,毕竟公主身边的大红人那么多,哪里轮得到同我说话。”
“啧啧,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少年像是铁了心不想理她一样,闭上眼把脸撇在一边,任凭许娇娇怎么叫他都不回应。
许娇娇就知道,谢承烨肯定还没消气,她将伞搁置到一旁。
少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往日嚣张跋扈的性子早就不复,就连那双熠熠星眸也仿佛落了灰,活像一只淋雨的小狗。
“谢承烨。”
他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等许娇娇的下文。
“其实,我很感谢你能将猎物都送给我的,真的!只不过后来我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希望你能理解我。”
空气沉默了半晌,就在许娇娇以为谢承烨真的不会再理她时,谢承烨突然开口道——
“是不是因为我的喜欢太轻易,所以你不珍惜?”
“你在说什么啊,别胡言乱语了。”
“你明明都知道的,我的……心意,飞花宴狩猎赛的寓意人尽皆知,你不要再装傻了,”谢承烨越说越小声,“方才你还说装傻的人要被打,若真依你所言,你早该被千刀万剐了。”
许娇娇抬起的手又放下:他这话什么意思,书里的纸片人喜欢,我?怎么可能!
思索片刻,许娇娇还是决定坦白一点,“……虽然我说出来有点离谱,但我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谢承烨,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人了。”
他的这番话,是对原来的许娇娇说的,而不是她。
许娇娇狼狈地站起身,只想离开这。
少年依旧落寞地倚在树干上,待许娇娇转身之际,谢承烨忽然握住她的手。
“我连名字都没有说,你又怎知,我分不清?况且小爷我未来可是堂堂名震三国的将军,难道将军会蠢到连自已身边人被掉包了都不知?”
“我……这……”
“不必急于回复我你的答案,我只是今日想告诉你罢了,省得你……误会我的心意。”
“停!我想我需要静静!信息量太大,我的脑瓜子一下转不过来了。”
谢承烨作了个请的手势,“你随意。”
谢承烨的院子后面,修了一个硕大的池塘。
许娇娇微微倾身,水面浮现出少女姣好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
“在看什么?这池子我忘记让人放些鲤鱼进去了,里面是空的。”
许娇娇细细描摹着水面的面容,“在看‘我’。”
谢承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许娇娇旁边。
水面上顿时浮现出来两个人的倒影,一个她,一个他。
许娇娇情不自禁地用手戳了戳自已的倒影,指尖传来一阵冰凉。
“一世若浮萍。”谢承烨突然冷不丁开口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脑子进池塘里的水了?别故作高深,说人话。”
“没,我只是忽然觉得做人挺没意思的,我小时候去庙里曾遇到过一个老道,他说我这一辈子大富大贵平步青云,只会成年后遇到一劫,挺过去了,便是美满一生,挺不过去,便就像这浮萍,眼睛一睁一闭结束。”
许娇娇听着他这话暗想:原著里,他是受许娇娇牵连才死的,他所谓的劫数肯定也是许娇娇招来的,我一来不与池念作对,二来不背叛萧以南,谢承烨不论如何也不会再受牵连了。
她郑重地拍了拍谢承烨的肩,“放心吧大兄弟,你死不了,我比那老道算的灵。”
“是是是,这天底下哪有人比你还神机妙算?”谢承烨又恢复了这种贱兮兮的模样,让许娇娇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拳,“切,你也只敢在小爷我面前横,怎么一遇到那个池什么念就怂了?要我说,你现在拿了飞花宴第一,可以称得上东濮最有魅力的人了,完全可以拿鼻孔看她。”
“亲,这边认为你的建议挺好的,下次不要再建议了。”
“你以为小爷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抬头做人!你不用总是卑微求人,你可以嚣张跋扈一点的,万事都有小爷我呢。”
原来这才是他参加飞花宴的目的。
许娇娇看着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