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蓝衣女子抱着个行囊步履匆匆,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啪嗒——
一块石子恰巧滚到女子脚边。
蓝衣女子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天杀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戏弄老娘!”
“抱歉,我方才在此处赏花,并未注意到有人过来,”萧以南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三……三皇子殿下!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奴婢只是扭了一下脚,无事的!”蓝衣女子伸出手想牵萧以南的手。
萧以南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无大碍便行,你是哪处的宫女?”
蓝衣女子自已站了起来,倒也不恼,听到萧以南主动问起自已后更是激动兴奋,“奴婢名唤钟灵,在浣衣局管事。”
“原来如此,不过……钟姑娘的这双手看起来不太像是常年待在浣衣局的。”
“殿下说笑了,奴婢也只是得空给手涂涂皲裂膏而已,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浣衣局的其他姐妹也时常羡慕奴婢呢。”
钟灵掩面娇羞,萧以南注意到她怀里的那个布包。
布包已经有些松散,露出一个口子,不难看出里面装的是些衣裳。
“钟姑娘手里的是要送到哪个娘娘那的衣服吗?你既然腿脚不便,我吩咐人替你送过去。”
钟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笑道:“不、不是,这都是新发给浣衣局婢女们的衣裳……奴婢这不是想赶紧给她们送去嘛,所以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扰了殿下赏花的兴致。”
萧以南看着那个包裹勾了勾唇角,没再追问,“既如此,我送钟姑娘回浣衣局吧。”
“这……这怎么行,浣衣局那种地方,殿下您金尊玉贵,哪能进去!”
在东濮的习俗里,男子是不能进厨房、浣衣局这种地方的,一旦沾上这些,会碍自已的事业气运。
“不过是些迷信说法,我从不信这些。”
钟灵脸颊染上绯色,“那就有劳三殿下了。”
钟灵心中暗自庆幸:哈哈哈,我的运气可太好了,又是拿到那贱蹄子的好衣裳,又是三殿下屈尊降贵送我去浣衣局,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领进浣衣局,让那群丫头片子羡慕我一番,而且三殿下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了,说不定日后还会把我接出浣衣局呢。
待钟灵背过身后,萧以南脸上的笑意也都荡然无存,仿佛先前的春风和煦都是错觉。
他微微侧目,朝一处点了点头。
烛影会意,轻声丢掉手中的石子,最后于暗处隐匿身形。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最近天气阴晴不定,明明都已经是春天了,前日竟然还突然下了场大雪。
很不幸,许娇娇染上了风寒。
谢承烨拧着眉,将买好的糖葫芦递给她。
许娇娇不满道:“怎么才一串?”
“什么叫才,你还想吃多少?”
许娇娇压低声音嘟囔,“小气鬼。”
“你要不要听听你的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跟集市上卖的鸭似的,竟然还想着吃甜食,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这下倒好,买或者不买,小爷我都成了千古罪人。”
确诊风寒后,萧以南不知道哪来的权力,居然把她限制在宫里,一天到晚除了捏着鼻子喝苦药,只能吃些寡淡的白粥。
昨日趁萧以南有事,许娇娇赶紧派人传信给谢承烨,让他今天找个理由把她带出宫吃好的。
本来她以为谢承烨作为一个神经大条的人,肯定不会像萧以南那样严厉古板,谁知道这货也大差不差。
许娇娇撕开包裹在外的纸袋,古代就是古代,医疗真不发达,一个小感冒都要磨蹭这么久。
“少吃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桌上是店小二方才上的瓜果和小食,谢承烨安静地坐在对面,将胡桃一个个剥开,放在干净的小碟里。
许娇娇伸出手想拿,谢承烨立马移走。
她不信邪,继续拿。
谢承烨继续移开。
“你小子干嘛啊?今天怎么这么小气。”
“你咳嗽严重,不能多吃。”
“……谢承烨,你变了,我感觉我们不能再愉快地玩耍了。”
“得,小爷我昨天收到你的传信,马不停蹄跑到医馆去问风寒患者该规避和注意的事项,现在又好心做驴肝肺了,什么叫小爷我变了,明明是你本性难移好吧!”谢承烨将核桃仁装进纸袋里,递给她旁边的雪月,“等你主子好了再给她吃,刚好让她多补补脑子,免得以后太蠢容易让人看笑话。”
许娇娇无奈,把目光移向别处,“诶,楼下那边一堆人围着看什么呢?”
谢承烨挑眉,“你不知道?”
许娇娇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著,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件,她摇了摇头。
“今天是礼部放榜的日子啊,小爷我还以为你非要出宫就是为了看那个池什么念的考得怎么样呢。”
许娇娇胡乱擦了下手,立马起身,“我也要去看!”
“啧,坐下,小爷我已经派人去看榜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言朗迈着腿飞奔上楼。
“爷!惊天大瓜!这次的状头竟然是个女的,就是池府的那个大小姐!公示榜那边人挤人,已经炸开锅了!好几个看榜的气得捶胸顿足,当场破防,都嚷嚷着说不可能。”
谢承烨没作声,只是又转过头看向许娇娇,他眼前的小姑娘听到这个喜讯瞬间眉开眼笑。
“是池念!池念真的做到了!”
虽然她知道池念作为女主绝对不会让她失望,但她还是由衷地替池念感到高兴。
就是哪怕在她的那个世界,大都还存有类似女生文科强理科弱的刻板印象,每一个敢打破刻板印象的人,无论有没有取得十分卓越的成就,都是勇士。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那个反抗的勇气。
“快看,状元郎来了!”
“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女状元的。”
一声又一声的喧嚣将许娇娇的思绪拉回。
她忍不住俯身朝街上望去——
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池念一身大气红袍,面对四面八方如潮水席卷的议论声,她依旧从容不迫,无悲也无喜。
也对,考中不过是池念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许娇娇眼看队伍离她所在的酒楼越来越远,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一股热血涌上大脑,突然想给池念整点小花样。
她摘下酒楼挂着的大红色喜球,朝街上喊道:“池念,看这里!”
池念循声望去。
“接好咯!”
池念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红色的喜球就正正好落入了自已怀里。
池念倒也没有扫她的兴,而是扬了扬手中的喜球,朝她笑道:“这喜球我可是接到了,就是不知日后作不作数?”
知道池念是在同她开玩笑,许娇娇立马应道:“作数,当然作数!”
“好。”
店小二边添茶边说,“姑娘,你的喜球啊抛了也等于白抛,这次的状元是个女儿身,要不然你看这沿路来怎么没别的姑娘示好呢。”
“店家,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冲她是个女儿身才抛的。”
店小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搭话。
见状,谢承烨回忆起那人对他说的话——
“而且据我们了解,谢小将军应该也是有心仪之人的吧,没有哪个人可以拒绝功勋、权力与地位,我想你的心仪之人也一样,既然如此,这样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约定,小将军有什么好犹豫的?”
谢承烨把核桃捏在手里咔咔作响,他垂下眸子,“所以我选的路……应该会是正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