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金山(2)

“公子,青阳县地方小,未必有你要吃的。你若是不说些我能买到的东西,明早只能委屈你饿着动身。”

“楼予深!你——”

楼予深没管他,进屋,关门前建议:“或者让你旁边那位去为你买,公子的人,本事一定比我大。”

话音落下后,屋门紧闭。

无相抬头,看一眼赵裕的脸色。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将她……”

“放肆!”

自从妖妃进宫,皇位之争本来就乱。今天杀了楼予深,他就别想安生地回去,回去之后也别想安生。

“属下知罪,主子息怒!”

虽然不知道赵裕是在说他放肆还是在说楼予深放肆,但无相还是迅速跪下,低头请罪。

赵裕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楼予深的屋门,什么都没说,拂袖回屋。

……

翌日巳时。

马车驶向青阳县东门,被带队巡城的楼予衡拦下。

“你做什么去?”

楼予衡拦下驾车的楼予深,往她身后看一眼,“大清早就往外跑,哪来的马车,里面有人?”

“刚买的。”

楼予深大大方方承认,“里面是赵裕,他发热,脑子烧得不清醒,我带去郡城找一家大点的医馆瞧瞧。”

“数你买的人麻烦。”

楼予衡让路,放人前提醒一句:“路上当心些,早点回。”

“嗯。”

楼予深扬起缰绳,马儿再次迈开蹄子往前跑。

她走后,楼予衡才嘀咕:“什么时候学会的驾车?”

——

离开青阳县后,野外的路难走一些,车厢摇晃震荡。

这样一路颠簸到寸澜郡,整整四个时辰。下车时,赵裕只感觉他身上伤势明显加重。

“楼予深,脑子烧得不清醒的是你吧?从没见过有人能驾车驾成这样。”

“第一次驾车,公子多包涵。”

她只在早上买马车时,让车妇示范了几遍如何驾车。能平安驾车到寸澜郡已经是运气眷顾,赵裕该知足了。

但赵裕显然不信,“你就编吧。”

他都不信楼予深这是第一次驾车,自然更不会信,楼予深这是第一次来寸澜郡。

在这次之前,她根本没走过这条路。

今天能把赵裕送到,全靠脑子里记下的地图。

但楼予深不会和他解释那么多。

“将你们二人送到,我该做的已经做完,现在轮到公子兑现承诺了。”楼予深还等着拿钱买药,洗经伐髓。

这样她才能正式开始修炼。

听她催促,赵裕心中说不出哪里不太痛快,但没有多说什么,带楼予深走进无相三人约定的客栈。

见赵裕还活着,来寻他的另外两名暗卫总算能把心中的巨石移开。

听赵裕要六千两银子,两人筹算身上银票,抽出六千两后提醒:“主子,没了这些钱,回去后或许会费许多心。”

“你们不必管,下去准备。”

赵裕接过银票,走向楼予深,“给你,天色已晚,我们明早再去通元钱庄。”

“多谢公子。”楼予深拿到银票,大致看一遍,准备上楼歇息。

这时,赵裕突然说:“我明早要吃馄饨。”

楼予深一愣,看向赵裕身后的无相。

按理说,这种事情不由她负责。而且以赵裕的身份,也不像会在外面乱吃东西的。

今早,她还看见无相用银针扎路边小摊买来的包子。

见无相对赵裕的话毫无反应,或者说不敢有反应,楼予深看看她手中银票,应下:“公子要吃的话,我明天去买。”

“嗯。”

赵裕点了点头,在大堂找位置坐下,不再看楼予深。

直到楼予深上楼进房,关上门后,他还坐在桌边,不知低头想些什么,面色凝重。

因他率兵中伏,大军惨败一仗。

皇兄那边不知战况如何,前线之事不知有没有传回京师。

如果传回去,只盼父皇不要发怒,不要牵连母后。

……

第二天凌晨。

天际才朦胧溢出一点白光,楼予深就已经离开客栈,在郡城闲逛。

这个时辰,街上的布帛行和成衣铺都没开门。

只有那些卖早食的摊贩和馆子,早早地点起灯,热起锅。

炊烟袅袅,水汽升腾。

“大娘,一碗馄饨!”

“大娘,一碗馄饨。”

两道声音从摊左摊右同时响起,大娘抬头左右看看,先招呼右边男子:“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锦衣男子走到方桌边,找一条长凳坐下。

“这位客官您也坐,平日有什么忌口没?”

“没有。”

楼予深找位置坐下,抬头时,正好对上锦衣男子肆意打量她的眼神。

男子一袭翠微色长袍,浓重的绿苍翠欲滴。

绿里点缀的,是耀目的金。

鬓边微卷的碎发,随着他撑脑袋的动作一起飘摇。同时摇动的,还有他高高束起的头发,以及头发里面那些固定在细辫尾端的金珠。

富贵,这是楼予深对他的第一印象。

腰间条条白珠金链,胸口一副工艺复杂的赤金络锁儿。

若是走投无路之人劫持他,都无需等待赎金。把他全身上下扒干净,至少能扒出十两金子。

现金。

“来了!两位客官都当心烫。”

大娘端馄饨上桌,楼予深拿起勺子,低头不再看那男子。

没多久,阴影笼罩她头顶。

眼前隐约有金光闪烁。

“这位姑娘,你缺钱吗?”

一座金山端着馄饨,坐在她对面,问她缺不缺钱。

“缺。”

楼予深能不缺钱吗?

她缺得都不敢看他这一身行头,怕自已克制不住歹念。

“那你想过不缺钱的日子吗?”金山随手摘下他的金镯,放在桌上,推到楼予深手边。

楼予深舀馄饨的手顿住,再次抬头,直视他,“公子有话不?直说。”

“姑娘爽快。”

金山将双臂搁在桌上,双手掌心贴桌,正式介绍:

“祁砚,祁府家主。

“承蒙圣恩,我临州祁氏两代皇商,家底不必多说。如今府里缺一赘媳,月钱白银百两。姑娘若有意,今日巳时,可前往通元钱庄,在大门外参加绣球招亲。”

楼予深看他刚才卸金子的架势,还以为要买人性命顶罪。

竟然只是买人当赘媳。

“以公子的身家和样貌,想必今日抢绣球的女子很多,为何来找我?”

“因为你真的缺钱。”

祁砚说完,特意看了眼楼予深身上的粗布衣裳,随后点头确认。

和那些二房安插的人不一样。

这是真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