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宿

假母连忙上来解围,江颂得以脱身,脚步打晃地从平康坊出来,跨了两条街在走到南梁郡王府。

皇帝赐的这个宅邸还挺偏的,大门连个灯笼都不挂,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

别说,这与此的宅子院墙就是高,覃星洲在便好了,踩着他的肩膀翻过去,省得去找东西垫脚。

她放了个废旧箱子借力攀上院墙,双臂一撑轻而易举将身体抬起来,翻坐在人家院墙上,一跃而下。

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想,这叫什么郡王府连个家将都没有。

她背着手光明正大的拐进主院,推开亮着灯的屋子,径直走了进去。祝砚正伏案手执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她凑过去一看,瞄了一眼没看懂。

“去哪了?这般晚才回府?”祝砚淡声问,一张风光霁月的脸,配上这正室般吃味的言论,叫她脚底一滑。

江颂在他桌上翻了翻,这么一摞高的书得看到什么时候去?“看看花灯,随便逛逛。”

“逛逛就逛到花楼去了?”祝砚搁下笔,转而看向她,将颂半蹲着,素色的裙摆垂落至地面,如同盛开的山茶花。

这样的高度恰好与他视线平齐,两人对视了一眼,鼻息间全是酒气和脂粉味。

江颂的目光落在他薄唇上,这假夫妻的戏码真好玩。

江颂醉意上头准备上去偷个香,被他侧身躲过,她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脑袋按了回来,她力气大祝砚挣扎不开,临了又莫名胆怯了只敢把唇落在他嘴角。

嘴里喃喃道:“夫人恼了?我知道回来便是了。”

祝砚蹙眉盯着她,饶是有拉拢她的意思,先前放低了姿态,乍一下听江颂胡言乱语,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江颂,你找死吗?”

江颂正醉得发懵,乍听他这不怒自威的语气,还以为面前坐着的是她舅舅,险些要下跪求皇帝息怒。

残留的理智告诉她眼前的人是谁,随即这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干脆大逆不道到底地将人抱到榻上。

祝砚怒喊她大名,江颂嗯了一声,三两下除了他身上的外衣,拉开褥子将他放进去。

祝砚躺在榻上江颂转身出屋片刻后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褪去外裳摘了簪子拿冻得僵直的手撩开他的里衣钻了进来,冰的他呼吸一滞,“江颂!”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一拱,“我累极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无端让人哑了火。

过了会,江颂翻了个身趴在榻上,脑袋埋在棉枕里声音听着闷闷的,“我背上还有伤,小心别碰着了。”

“你回府去。”

江颂沉吟片刻,手一横揽着祝砚的腰身将人拽了过来,“我就在这。”

祝砚被她箍得动弹不得,江颂这人暖床倒是好使,入夜炭盆燃尽了,被褥里仍剩下一个小暖炉一觉到天明。

祝砚睁眼时江颂呼吸灼热均匀喷洒在他侧颈,昨夜喝得太过,睡得死沉。江颂的手臂横亘在他腰间,稍稍挣扎她便收紧。

这边好梦正酣,乐安王正旦夜大闹平康坊调戏了相府二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新年茶余饭后第一桩趣闻。

左相听闻怒不可遏摔了不少字画瓷器,动了家法,将自已关在书房内一日滴水未入奋笔疾书说是参江颂的折子写了一沓待正旦后上奏天听。

“那相府二公子亦是个妙人,是个有文化的流氓,花楼传唱那艳曲多是出自这贵公子之手。”

“什么相府二公子,那是乐安王妃。”

“对对,王妃哈哈哈。”

“几位兄台有所不知,这劳相二公子叫王爷调戏了一番,两人竟是看了个对眼,情根深种呢!”

“此话当真?”

那人捋了一把长须,故作玄虚道:“这位兄台,你且瞧着吧。”

“我看未必,那乐安王于平康坊大手一挥,召了十个小倌,荒唐事行了一夜。”

这消息辗转几手传着传着变了味,有说他们二人早便定了亲的,有说乐安王狂追相府二公子,更有甚者传起她江颂乃是仰慕左相劳准,一心想同他家结亲……

坊间二创能力真是令人叹服。

江颂刚起不久,用了午膳仍赖在郡王府不走,眼下祝砚记忆有碍,且刚受封在这雍州城没有耳目,暂时未对她假夫妻一事提出质疑。

江颂自顾自斟了一壶茶细细品味,用手支着脑袋看美人,好不快哉。

洒扫庭院的婢女不知江颂来访,聊起这桩趣事。

江颂耳目极灵,听闻有趣事自是不会放过,将二人喊了进来叫她们在屋内聊。

两人不识江颂,回眸看了祝砚一眼,江颂手一挥,“别看他,这家我说了算。”

江颂拉着她们坐下,分了些瓜子花生到她们手中,“快说,什么趣闻。”

“贵人可知那乐安王倾慕左相劳准?听闻那相爷年岁能当她爹了,当真是忘年恋。”

“……”

江颂一口茶喷了出来,婢女看了她一眼,“我当时也是这般惊诧,可是茶水太烫,贵人慢些。”

荒谬至极!劳准那白毛老儿,酸腐秀才,与他同朝共识共事她都捏着鼻子去的,简直毁我声誉,江颂正色:“此事哪里传出来的?”

另一个姑娘道:“你听错了,那乐安王如何是倾慕左相?”

江颂微微颔首,洗耳恭听。那姑娘顿了一下方才接着往下说,“她倾慕的相府家的二公子,那乐安王孟浪得很,平康坊见了那二公子一见倾心竟直接将人扑倒了。”

江颂捏着瓜子的手一顿,酒后的记忆碎片零零散散地拼凑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们都说这劳家二少爷马上要嫁入王府,做那乐安王妃。”

“那你可听闻,乐安王夜御十男的事?”

江颂心里咯噔一下,“!!!”

抬眸看向祝砚,正巧对上他的视线,随即听到冷清的声线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滚出去。”

两位姑娘正争执得火热,就信息源进行了一波深入探讨,叫祝砚这一声吓得不轻,放下手中的瓜子花生跪伏在地上求王爷息怒。

“你们先下去吧。”江颂一个头两个大,两位姑娘得了首肯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待她们走后,江颂踱步过去,唤了一声,“阿砚。”

祝砚抬眸看她,片刻后江颂险些叫房门夹到了鼻尖,她朝着屋中大喊:“事情不是那样的!他撞了我,摔在一起而已,我同他当真没什么?昨夜我宿在你这的,哪有什么十男?别听坊间瞎传。”

再大点声,全都城都知道乐安王昨夜宿在他房中了。

祝砚做回书案前将写得乱七八糟的手书团成一团扔到一边,用镇纸压平纸面准备重启一张,还未下笔墨水已滴落纸面晕开一圈墨痕,“心不静,便不要写。”师傅往日耳提面命在耳边重现,他搁下笔调息凝神。

“小王妃,开春了我带你去西北大草原上跑马!”江颂不知何时自门口绕了过来,坐在窗檐上,正眉眼含笑地瞧着他。

“下去。”祝砚取下支着窗子的木杆,“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