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江颂给太傅起了个别名,后来莫名其妙大侠这个称号便叫开了,传到太傅那里去。太傅自觉自已拧不动这硬骨头,转而告到御前。
太傅走后,皇帝笑道:“这徐安果然是个老实性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倒也没提告老还乡,看来乐安这回收敛了不少。”
太傅告完御状,皇帝抬了几箱赏赐到他府上,附言一句,“乐安性子顽劣,太傅多担待。”
两人和平相处了几日,江颂在太傅的指导下于书法上小有造诣,具体指的是如今写出来的字可以看出是一个妈生的了,不至于丑得各不相同。
皇帝看着江颂的奏疏,言语间不至于错漏百出,书写整洁了不少,心甚慰。赏赐下午便抬进太傅府中,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徐安总觉得皇帝这无来由的赏赐是给江颂闯祸铺路,提心吊胆好几日,身体先扛不住病倒了。
江颂乐得清闲,于玄武门撞见覃星洲,眼看着将要三月,覃星洲竟还在雍都徘徊,覃星洲结束三日一朝会,与文武百官在宫中用了膳才出来。
“乐安!”覃星洲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江颂近来忙得很,这人有好几日不曾在他身旁混,倒叫她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看着他快步上前,江颂蹙眉,“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回军营你脑子有坑?”
“陛下没准我回西北的上书。”覃星洲小声道,目光落在祝砚身上,心道,真是太好看了,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我当你十五后便回去了。”江颂说道。
覃星洲也很忧愁,近来多次出入风月场所,好死不死还叫他娘知道了,险些将腿打断,连着又上书了几封自请回西北,皇帝压着硬是不让走。
往年回雍都述职,初六便要北上,今年上书皇帝不准,叫他在雍都游手好闲了这么久。
只怕是军营是回不去了。
“回府再说吧。”江颂轻叹,正巧劳相路过,喜怒形于色,给了她一记白眼。
江颂故作呕吐状,半点亏不吃,回敬了他的白眼。
马车停在郡王府,祝砚先下了车,江颂在后面虚扶着他,“小心些。”
覃星洲看着郡王府的门楣,暗自惊叹大帅这般便登堂入室了?
祝砚进了书房,江颂跟在他身后回眸一个眼神示意覃星洲跟上。
覃星洲慢半拍地跟了进去。
“随便坐。”江颂大手一挥道。
覃星洲的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坐,哪?你腿上?”
“随便站。”江颂接过祝砚手里的香炉用小匙将香灰取了出来,青木给覃星洲找了张椅子过来。
“你年后上书,陛下都否了?”江颂问。
祝砚煮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放置在覃星洲跟前,示意他尝尝。
覃星洲很是受用,伸手去接指尖还擦过祝砚的手背,江颂的腿往上一踢,给他小腿来上一记,“手脚放干净点。”
“小气。”覃星洲吃痛,控诉道,“又不是故意的。”
“别废话了,说说情况。”
“正旦后上书了四五次,陛下将奏疏皆打了下来,没有批注。”覃星洲轻咳了一声,“听我爹的意思,陛下有意让萧迎挂帅西北,叶小风监军。”
萧迎?江颂琢磨了片刻,“不会是萧皇后的兄长?御史台那个萧迎吧?”
覃星洲点了点头,“大成八方军营皆是由文臣任主帅,除了西北大营,皇帝留你在雍都统领禁军,想来谋划的便是豫北军了。如今更不可能放行。”
雍都繁华,待久了又实在无趣,这骨头都快锈住了。
祝砚给他茶碗里添满茶水,“南疆军重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大有可为,覃将军不妨上书一封,自请驻守南疆。”
覃星洲沉吟片刻,“可豫北军是我们的根基。”
“越是根深蒂固,越叫人忌惮。”祝砚淡声道。
江颂在覃星洲开口前拍了板,“我觉着行,你过几日便上书一封,领下南疆驻军,单景明战死,如今副帅职位空缺,你有军功在身当之无愧。”
他们想搅浑这池水,便怪不得他们从中摸鱼。
南疆军里人员混杂,除原南疆军外收编了南禹军及两境流民,算是一支杂牌军,覃星洲南下想收拢南疆驻军没个三五年还真不办不成。
还得求上天保佑这几年南疆不要起叛乱,否则南疆实在是块难啃的骨头。
南方多水域,让覃星洲下去历练一番,还能消除皇帝的戒心,算是一箭双雕。
江颂:“何况豫北军还不到缺你不可的地步,安心去吧。”
覃星洲看着她们这一唱一和的,还有江颂这声安心去,心中忐忑难安。
出了郡王府,他才问道:“大帅觉得那祝砚可信?”
心眼不少,江颂不答转而吩咐起南疆驻军的事情来,“南方多山水,与西北作战模式大有不同,主帅监军说的能听听,听不进去便算了。原本过几年我也不想留你在西北,四方天地广阔,总把目光放在西北实在狭隘。”
“至于祝砚可不可信,我有把握能制得住他。”
江颂拍了拍覃星洲的肩,挣脱雍州的牢笼,天地广阔,少年行四方。
江颂背着手转身,“慢走,不送。”
“大帅。”覃星洲回头叫住她,江颂应声回头,“明年再一起喝酒。”
江颂摆了摆手,嗯了一声。
覃星洲想问她,你想留在雍州吗?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君王顾虑不消,江颂只能锁住手脚,被困在这雍州城。
她用妥协,换来手下人的自由。
覃星洲仰头轻叹,被刺目的阳光晃了眼,“愁”得落了两滴泪。
门房将覃小将军的感动到泪流满面的事情上报,和煦的春日,江颂硬是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喝了两盅茶才将这股寒意压了下去。
祝砚在一旁轻笑,夹着茶饼在火上烘烤,茶香四溢,“你这般牛饮平白糟蹋了这好茶。”
“好茶吗?”江颂将茶盅放在鼻子下,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应该怎么喝?”
祝砚还没回答,江颂扶着他的后脑勺,偏头吻了下去,攻城略地。
一吻毕,祝砚的呼吸乱了,双颊染上薄薄的红晕,江颂一下看呆了,琢磨琢磨味道,“这样喝确实不错,茶香四溢,经久……”
祝砚一记眼刀飞了过来,江颂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下午闲着,我带你去城郊垂钓?”江颂说道。
祝砚熄了炭炉,拒绝了她的邀约,“我下午要出城一趟。”
“去哪?”
“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