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刮,雪花纷飞,江颂伸手去接,看着雪花在掌心消融,仰头又饮了一口酒,行至马棚把自已的战马拉了出来。
马夫在一旁看得打胆战心惊,“侯爷醉成这样?是要去哪?”
江颂把没喝完的酒放在马夫手里,牵着缰绳翻身上马,“随意走走。”
马夫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拦,江颂已经策马消失在眼前。
江颂感觉出来自已有些醉了,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吹吹风巡视这方土地。
不知不觉来到临安城下,南禹夜里是没有宵禁的,入夜正是小摊小贩浴堂赌坊花楼生意火红的时刻。
大成军队入城,实行宵禁。
城军队驻守城墙,城中巡防,城门紧闭。
她正打算勒紧缰绳掉头回营,省得醉里被守城的将士当成乱党射成刺猬。
没成想还没来得及掉头,守城的将士大开城门迎她入城,一口一个,“侯爷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
要事倒也谈不上,来都来了,江颂便随口问起,“战俘关押在何处,带我过去。”
“是。”守城的将士在前面给她带路,江颂进了地牢一间间巡视过去,牢里关押的是南禹皇室及朝廷重臣,人数不少将地牢占满了。
将士问:“侯爷是在找谁?这地牢我熟悉得很。”
江颂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醉意上头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脚步一滞。
脑海里自动浮现起初见这人的场景。
南禹国破晋王祝砚请降,临安城门开启,晋王祝砚一袭白衣位列文武百官之首,捧着玺印一袭素净单衣跪于阵前,开口便是:“南禹迎大成军队入城,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护佑我城中百姓。”
楚王立于阵前,听着祝砚这话,面色变幻好不精彩。
请侯爷高抬贵手,于大成而言,楚王身份在她之上,而此时的南疆驻军,她是救急救火的主帅,当然是她说了算。
祝砚在大军面前戳破这一层窗户纸,叫楚王丢了份,来日收磋磨的不还是她。
蛇蝎美人。
嘴毒得很。
江颂用长枪挑起祝砚的下巴逼他仰起头来,都说南禹男子以阴柔为美,世家公子大多柔弱无骨,就连外出都要下人搀扶。
她着实不能理解这般审美风气,男子阴柔同阉人一般如何是美。
但这晋王倒是生得好看极了。
相传晋王生母乃是南禹第一美人,被南禹国君强抢入宫诞下十一皇子后不久便病逝。
这倒霉的晋王降世便被妖僧说是天煞孤星命格,克爹娘手足,皇帝没舍得杀,将人扔在长思寺修行。
晋王生父沉迷修仙长生,服用丹药过多,未老先衰早早去了,传位大皇子祝德就是现在的南禹国君,祝德更是个混账的不能再混账的货色。
原皇位是轮不到他的,先皇崩逝前膝下皇子死的死病的病,唯独就剩祝德这根独苗苗,还有这天煞孤星的晋王,两相权衡下传位祝德。
祝德这厮糊涂程度连他爹拍马都赶不上,南禹先皇荒废朝政一心修仙,时间一久朝中权臣一手遮天,祝德即位便琢磨着怎么收拾这群人。
后听人提起宦官断了根是最无欲之人,下旨将那些图谋不轨的权臣一一阉割,在位三年,朝中一半的官员都成了太监。
这人还好美色,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大手一挥将新科状元郎送进后宫,日夜缠绵于床榻,南禹男风盛行便是以此为始。
围困皇城却不见那后宫男妃昔日的状元郎,多少有些可惜,她还想知道这人长得是否如传说般好看。
江颂这人喜好不多,好舞刀弄枪又好听风流逸事,在西北便是茶楼的常客,只是有些事传着传着变了味,真真假假的如同雾里看花。
隔着木栅栏看向牢内的白衣男人,城外惊鸿一瞥,她倒是惦记上了,想起这人不要命的挑拨,面色随之一沉。
她同楚王有救命之恩,这恩情在行军中变了味,此行楚王没立功栽了个大跟头,风头全让她江颂占了去,此时关系正微妙着,祝砚好死不死一通吹捧,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她命人开了锁,推门进去,牢里生活自然不会好过,馊了的饭菜摊了一地,老鼠聚成一堆啃食残羹剩饭,味道实在是难闻,江颂踏进牢房下意识干呕了一下。
南禹联合罕原八部屠杀大成南部边境三城,罪无可恕。
他祝家人该死。
祝砚抬眸看向她,成王败寇尘埃落定,祝砚一身素净的白衣布满斑驳血迹,牢狱惯有的手段,要不了他的命也不会叫他好过。
祝砚咳嗽几声,胸腔震动,整个人如同秋风下簌簌枯叶,颇有种油尽灯枯的味道。他下跪行礼,恭敬唤了一声侯爷,给她问安。
江颂半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右手抵着他的下颌将他脑袋抬起,怎么一个男的生得这副祸国殃民的脸。
战俘为奴隶可自由交易,江颂捏着他的下巴左右转了两下,心里盘算这长相能卖上多少银子,以自已的私产若是想拿下有无压力。
左右这祝砚只是个被拉出来顶事的倒霉鬼,江颂下意识将他和南禹皇室割裂开来。
祝砚生得太过好看,花钱买回来养在后院看着都舒心。
“临安城外蓄意挑拨,你是有几条命可以让你这么玩?”
蛇蝎美人,成王败寇,她有的是时间一一拔掉他的毒牙。
“贱命一条,侯爷想要随时命人来取。”
江颂的手冻疮茧子糙得不像样,在祝砚的侧脸摩梭,触感细腻顺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死了多无趣,还是养活得放在眼皮子底下蹦跶好。透过他的双眸,江颂看到了西北山林的豺狼,它们瞅准猎物时眼底也如他这般泛着光。
明明只是只狡黠的狐狸,故作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