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反杀

福顺公公走后,狱卒的视线在尹斌和祝砚身上来回兜转,祝砚将旨意叠起来收好,抬眸看向进来的狱卒,淡声问道:“还刑讯吗?”

狱卒喉结动了动,这谁还敢用刑?狱卒领头那位喊来手下,“送王爷回去。”

狱卒应声而动,将祝砚送回牢房,清理了尹斌的尸体,将此事上报给楚王。

……

得知尹斌的死讯楚王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觉得可笑至极,去杀人还能被人反杀,蠢得无可救药。

曹勇带着礼部尚书柴古秋进了临仙阁,进了雅间一身的寒气被暖意消融。

“王爷。”柴古秋恭敬行礼,“不知王爷通传,所为何事?”

楚王摆了摆手让曹勇先下去,曹勇领命退下,雅间的门被阖上,砰的一声,柴古秋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黑金烟一事我让你先不要去碰,你是如何做的?”楚王擦拭着手中的短刃,冷光森森,面上瞧不出情绪的变化,柴古秋感受到了楚王的杀意。

他扑腾一下屈膝跪了下去,连着磕了几个响头,“王爷息怒,黑金烟久未贩售,货皆藏在库房中,王爷不信可以带人去查探。”

“如有半句虚言,柴氏一族皆不得善终。”

楚王蹲下身用短刀抵着柴古秋的脖颈,鲜红的血液留下浸染到狐裘的毛领,“那你说,那些谣传黑金烟是治愈疫病良药的说法从何而来,那些吸食黑金烟的流民,手中的货又是从何而来?”

“王爷,黑金烟侵入我朝已久,各大州郡皆有香客,只是销路差些不如雍州。”柴古秋战战兢兢道,“王爷查抄黑金烟,雍州以外其他州郡难以一网打尽,总有人手中留有些许存货。”

“那谣言更是无稽之谈,那东西如何能救人性命,吸食时日一长更是于性命有碍。微臣实在不知这无稽之谈自谁口出,此人居心叵测……”

“黑金烟从何而来,香先生是谁?”楚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加重了匕首上的力道。

柴古秋身子抖如糠筛,“微臣不知,只知香先生来自南部边境,此人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如何与之取得联系?”楚王又问。

柴古秋颤颤巍巍地递出一块玉牌,“雍州暗桩点在城外文昌庙,玉牌为标识,王爷,饶……”

楚王没等他话说完,用匕首抹了他的脖颈,鲜红的血液迸溅开来,身上沾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柴古秋惊恐地捂着脖子上的创口,身子抖如筛糠,“救……救命……”

他动了动身子去拽楚王的衣衫,“救……”

楚王抽回腿,嫌恶地踹了他一脚,柴古秋的身子撞向摆放花瓶的架子,瓷器下坠陆续碎裂,柴古秋渐渐没了声响。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最严。”楚王拾起桌上的帕子将匕首擦拭干净,染红的帕子被他随手一盖在了柴古秋的面上。

他理顺了衣衫起身走到屋外,曹勇抱拳行礼,楚王面上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声音淡淡说道:“把人处理掉。”

“属下领命。”

楚王出了临仙阁同路过的江颂撞了个对眼,江颂抬眸看向客栈二楼,收回视线后策马前行,权当没瞧见他。

楚王目送着她远行,藏于袖中的指节收紧攥成了拳。

……

染病流民被安排在离大明宫最远的通曲坊,这疫病的传得极快,连同安排在通曲坊的禁军都折损了大半,症状主要是发热和身上起满红疹,死亡人数比梁州要少得多。

这群流民自诩“传教士”拒不配合治疗,恶意让更多人染疾,宣扬他们为天神使者,声称疫病乃是天神降罚,惩治天子无德。

江颂常与染病之人同处,一直没敢去天牢中寻祝砚,生怕沾染点病气过给他。

“总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今禁军主力放在通曲坊皇城巡防变得捉襟见肘。这疫病没个说法,弟兄们心中亦是不满。”左进在通曲坊外拦住了江颂,语气沉重道。

江颂让人把马牵下去,随手从路边扯了一根草,“说吧,你有何想法。”

左进挠了挠头,“一点愚见,这群流民摆明了有备而来,进雍州‘传教’恨不得人人染疾,如此罪大恶极之辈何不先除之而后快。”

“左将军不想说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吗?我却是好奇的很。”江颂回道。

左进三两步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道:“王爷如此行事置雍州百姓同弟兄们于不顾,岂不遭人诟病。”

“可知他们私底下是如何编排的,说的可都是诛九族的话,他日这些话传至陛下耳朵里,如何是好?”

江颂转头看了他一眼,出声宽慰,“此事我大体清楚,心中已有成算,左将军不必操心,皇城巡防交给将军,大皇子的消息劳将军探听一二。”

左进除了领命没有别的法子,看江颂这样子也没想同他透个底。

虽有老侯爷一层的关系,江颂仍未将他当作亲信,大皇子染疾,倘若来日楚王即位,江颂这般不留余地的做事风格,怕是楚王秋后算起账来她自身难保。

太后年迈,能护她到何时。

骤雨突至,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能瞧见脚下,望不到远方。

在世间行走,生存从来不是一桩容易的事,费劲全力,走一步看十步,生怕行差踏错,卷入皇权争夺的旋涡中被啃食得连渣子都不剩。

左进披上蓑衣,身上的衣衫已被打了个半湿,入了这世道,谁能一身清爽地走到底呢。

江颂立于檐下看着左进的身影从视线范围内消失,头顶多了一把油纸伞,劳子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总督,雨势太大还是进屋吧。”

“你怎么在这?”江颂退回屋内,印象中她并没有安排劳子行到通曲坊巡防。

“卫弘病了,我来替他。”劳子行一板一眼答道。

来都来了,江颂没说什么,提醒了一句,“知道了,行事小心些。”

劳子行扯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问起她婚期一事。江颂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挺会说话的,勾着人的痛处搅。

求太后赐婚那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是生怕皇帝气性太大,不由分说要了祝砚的小命,求太后出面去劝说一二。

眼下祝砚身陷大牢,劳子行跑来问婚期一事,真是……

“还未定下,少不了你一口喜酒喝。”江颂抬脚轻踹了一下劳子行的小腿肚子,“少躲懒,你是来替人巡防的,不是来替人闲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