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重生

太后年纪大了,江颂请了安她问询了几句没留她在宫里久待。

永乐公主虽不是太后所生,却是打降世后便养在太后膝下。永乐公主的生母与太后情同姐妹,太后亦是将公主视如已出悉心教导。

德宗皇帝膝下子嗣不丰,彼时家国动荡,皇子大多战死沙场。

德宗年迈膝下就剩现在的皇帝和楚王,楚王尚年少品性如何不好定论,主少国疑,仁孝帝成了太子继承大统。

永乐公主薨逝后太后便常居佛堂为大成江山为皇帝祈福。

世人皆传德宗杀戮太重,这才晚景凄凉。

江颂听闻只是嗤之以鼻,男儿无血性,大成的江山如何来?全靠躲在幕后指点江山?

德宗皇帝的儿子们以命换江山无恙,社稷久安,个个皆是枭雄。

她爹曾说,好竹不出歹笋,姓夏的没有孬种,大成的江山值得他誓死孝忠,她身上留着夏家的血,更应守好片大好河山,直至为之流尽最后一滴血。

如今掌权人是她舅舅,从小看着她长大,大成偃武修文,她带兵打仗该有的封赏却从未少过。

叔父江绰到宫门口接上她回了侯府,江绰自前线下来后出任兵部尚书,他不是热络性子寡言得很。

江颂刚入军营是他一路保驾护航,这份恩情她是记着的。

两人寒暄了一句,江绰问:“陛下可为难你了?”

“还好。”江颂道,“免不得得去刑部走一圈,他们不敢对我用刑,几天也就放出来了。”

江绰闻言眉心一紧,“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军中的规矩我一五一十教予你,如今还能惹出这等祸事来,你可知现在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生怕他们无处弹劾。”

江绰一心叮嘱江颂要藏拙,为人臣者,不可锋芒过盛,中庸之道她半点学不通。

南禹一战他便不想江颂带兵,江家封了两位侯爷,早已封无可封……

“怀璧其罪,军权和皇权之间是死结,他们仰仗你,更忌惮你,他日保不准会生出动你的心思,收敛起锋芒吧。”

“我知晓了。”江绰精通中庸善权衡,故而做什么都不出彩,仕途倒是稳扎稳打。

江绰不知她心里怎么个来去,轻叹一声,缓和语气问起她西北和南疆的情况,江颂答完车子停在侯府门前。

回了院子,侯夫人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江颂命她们备好热水和饭菜,怎么也得好好梳洗一番,填饱肚子再去受那牢狱之灾。

……

……

……

雍兴十三年,孝仁皇帝崩逝,传位大皇子,新帝登基时年仅十五。

朝中太后、楚王一脉势力咬得你死我活。

新皇继位不到三年,罕原八部越过长城。

孝仁帝在位期间乐安侯江颂身陷政治斗争被抄家处斩,外敌入侵时四方将帅无人能迎战,朔方一役大败,大成伤及筋骨,国运衰微日暮西山。

景元帝南迁都城,南禹大将军霍究率豫北军收复中原,推前南禹晋王祝砚执政,建立割据政权光复南禹,向北对抗草原部落,向南远眺大成,十年时间,大成同南禹的形式对调了一番。

祝砚生于南禹皇室,少时被驱逐流放,跟随师父四处游历,如浮萍漂泊。在寺中挑水砍柴时他便时常幻想,帝王宝座坐着是什么滋味。

托皇兄的福,南禹的政权早已腐烂到根子里。

朝中大臣找到他称愿意推举他上台执政,他们要的不是君主,而是摆着好看的傀儡。

他借机迎大成劲敌入关,借江颂之手推翻南禹政权。

所谓先破而后立,如此王朝唯有一剂猛药方才能脱胎换骨。

大成兵临城下,他带着玺印出城,红缨枪抵着咽喉,红穗子如同鲜血自然垂下,大将军逆光立于马上。那刀刃再进一分便能割破他的咽喉,他心中无半点胆怯。

他在想,这人若是能为我所用,我必叫她锋芒更甚,成为最趁手的那把刀。

可惜江颂一心向着外祖的江山,几番不得,他也释然了。

入主雍州城,祝砚重启旧案,为江颂平反,修建陵墓,以亲王之礼厚葬。

总觉得像江颂这样的人,不该是这种死法。

在她墓前坐了好一会,回宫便病了,生命最后几年扶持新帝登基。

久病缠身时想了许多,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掌权利用了不少人,甚至不惜犯下滔天罪行,错事做了不少也立了大功,一生汲汲营营,一刻不敢懈怠,临了了才觉着无趣。

……

再睁开眼,浑身冻得僵直,鼻息间全是阴潮湿气,他蜷缩在牢狱角落,前尘往事如黄粱一梦,一朝重生,他回到了南禹过破这一年,随军北上入雍州城。

上一世他在路上受了寒,一路病得意识模糊,这段记忆模糊不清,后来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如今是他最病弱的时候,咳一声胸腔震动,引得腹腔阵痛频频,疼得险些挨不住,晕厥过去。

牢房门开启,他微眯起眼看向进来的人,是江颂。

他竟是完全记不起,前世在狱中可曾见过江颂。

狱卒恭恭敬敬地把人请了进来,临了还道了一声:“侯爷,江尚书都打点好了,您何苦为难自个?”

江颂抬了抬手,像是被唠叨烦了,语气带了点不耐烦,“行了我就喜欢住这,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