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跳崖

江颂为祝砚备了一套骑服,起初没拿出来,用完膳才说,要他去换上。

净是些瞎折腾人的活,“你既一早备好,为何不拿出来,非等我穿戴齐整了再叫我去换。”

“喜欢。”江颂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曾偏转一分,“穿常服也喜欢,想看你穿。”

又一次在江颂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祝砚多着广袖长袍,骑服轻便,袖口绑着臂缚,失了儒雅,显出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少年意气。

江颂看呆了,茶盅举在半空,忘了动作。

祝砚没绑过臂缚,江颂起身上前代劳了,祝砚穿着别扭,“好看?”

江颂勾着他的腰带把人扯了过来,克制不住吻了上去,这么好看,得关在帐中自已欣赏,叫人看去一眼都是吃了大亏。

“走吧。”祝砚轻推她的肩,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没敢使力。

“不想去了,我留在帐中陪你看账本,军中账本不够看,我命人将州府的官账全搜罗过来,慢慢看。”

祝砚:“……”

朝令夕改,她这神情,显而易见想的绝不会是看账本那一茬,图谋不轨。

“王爷不去,下官来益州城亦不止运输粮草一桩事,既如此,下官先失陪。”

江颂快步追了上去,“去去去,秋日正好,伏案岂不辜负大好时光。”

江颂命人将她的战马拉来,祝砚不想与她同乘,要她再去寻一匹过来,江颂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道:“战马性子烈,难驯,山路难行,再要伤了你如何是好。”

“回了雍州,我寻一匹性子好的马给你,今日先委屈你与我同乘了。”

江颂率先跨上去,伸手去搭他,祝砚借力坐了上去。

皇帝的亲卫同江颂的精兵与他们保持几里的距离,祝大人如今是国之栋梁,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万不能出了事。

江颂策马走得不算快,倒是不颠簸。

今日出行带了简便的弓箭,祝砚一届文官,从未习过武,臂力有限,山间多走兽,江颂教他挽弓,下巴垫在祝砚肩膀,“沉肩,向下几分。”

野兔蹿出来的瞬间,江颂教他松手,箭矢破空而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离野兔尚且有两寸的距离,箭已失了力道走势向下。

兔子受了惊扰,逃窜得更快了。

“很好了,初学能有这般造诣,根骨已是上上乘。”

祝砚是瞧见过江颂训人的,骂起大皇子来半分不留情,他连半大的孩子都不如,在她嘴里倒是成了根骨极佳的可造之才。

林间树影摇动,“有鹿。”

江颂策马追逐,山林路径错落,不好找也不好追。

“看那边。”江颂挽弓,瞄准了树干后的位置,搭在他手上教他挽弓,“想不想一招制胜?”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聿礼,这鹿,你想拿下,还是想放跑?”

祝砚一瞬失神,弓箭破空而出,出自江颂之手,箭无虚发,鹿嘶鸣一声,腿部中箭栽了下去。

江颂问的是鹿,也是大成皇室。

祝砚没答,江颂也没有追问,“猎中了,来年秋猎,南疆事了应当能赶上皇家围猎,我给你搏头彩。”

“倘若我想让它活下去呢?”

江颂晃神,祝砚态度暧昧,行事前亦少有提前知会她的,莫说今上,她这个枕边人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祝砚改制很大程度缓解了国库亏空的财政压力,剑指世家门阀,势要将这旧制度搅个天翻地覆。

只顾眼下,全然不看今后如何。

世家门阀盘根错落,扎根已久,牵一发而动全身。

来日,夏家失其鹿,八方豪杰共逐之,世道乱了。

江颂策马行至悬崖边,勒紧缰绳,崖不算高,约莫五丈高,崖下河流湍急,“敢从这里跳下去吗?”

“从这里跳下去,我信你所言不虚。”

换个人来势必一巴掌呼上去,痛斥江颂混蛋,偏生他们疯到一块了,祝砚不言。

“那日同太后请旨,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向诸天神佛立了誓,你若是成了乱臣贼子,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今结党营私,以变法祸乱朝纲,动摇民心,我舍不得你,思来想去,还是一道走的好。”

江颂在皇帝亲卫前戳穿了这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逼他跳崖自证,不跳便认了狼子野心一说。

祝砚闭着眼,失重感将他包围,江颂抓着他一同跌落断崖,下坠的过程中风声猎猎,江颂箍着他的腰身,附在他耳边轻笑,“怕死吗?”

谁不怕死?没等他想出答案,一头扎进河水中。

耳朵好似被堵住了,感官封锁了大半,只知道江颂在河里吻了他。

意识消散前,只记得江颂同他说了一声,“有我托举着,你怕什么?”

……

亲卫沿河岸搜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这两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寻回来。

崖边一通质问被人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祝砚醒来后同江颂大闹了一番,离了军营搬到城中去住。

越传越玄乎,说是祝砚早拟好了奏疏,回雍州便会向皇帝请旨和离。

益州州牧听闻连夜备车去了祝砚落脚的客栈,劝说其到府上小住。这人一向殷勤,“益州的小客栈实在太过委屈大人了,闹市往来人杂,万没有下官府上来得合适。”

“大人若是在益州有个损失,上头问罪下来如何是好,大人莫要再推辞,随我同去吧。”

“怎可如此叨扰大人,祝某过几日便启程回雍州,这客栈虽简陋,宿几晚不打紧的。”祝砚客套推脱。

逼得王大人值得使出杀手锏,“大人,那乐安王入主蜀中丝毫不将本地氏族放在眼底,横行霸道惯了,下官是恐大人再受其扰,下官府上虽算不上戒备森严固若金汤,却也断不会叫那混世魔王再叨扰王爷。”

“饶是停留不过数日,图个清净,王爷还是随随下官回去吧。”

说到这里,祝砚心思微动,王大人趁热打铁,祝砚松了口,“王大人多次相邀,祝某不好辞,承大人情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王大人瞧祝砚对江颂避之不及的样子,对传闻又信了几分。

“大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