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徐杀红了眼,刀架颈侧,唯有拼死一搏。
城外军营点燃狼烟,敌袭。
“大帅,后院起火了。”王徐笑得几近疯癫,长刀一挥,“今日敌袭,乐安王以身殉国,可歌可泣。”
“杀!”
“想取我性命,王大人怕是不够火候。”江颂长刀一挥,院内兵器相接,血腥气弥漫开来。
江颂携五百精兵血洗了州牧府邸,祝砚坐高台,自斟自饮。
几位世家公子眼见形势不对,起身准备离场,被祝砚亲卫拦下。
“戏刚开场,几位公子留步。”
朱公子拔剑架在祝砚颈侧,“你胆敢拦我?”
上一个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坟头草已长了三米高了。死到临头,还端着这副世家公子的架子。
“坐下吧,你们的账,今日在此也一并清算了。”祝砚轻点台面,“时候还早,何必急着离席?”
“你……”朱公子长刀脱了手,话说到一半整个人被钉到了厅堂的木头柱子上。
咽气时双目圆瞪,朱家乃蜀中世家之首,另外两人似乎不曾料想到祝砚竟能发难至这个地步,浑然不将他们本地世家放在眼里。
到这会了,余下的两位才知害怕,祝砚抬眸看向朝他走来的人,嗔怪道:“怎么将朱家长公子杀了?”
“太丑,碍着眼了。”江颂身上的血腥味浓重,长刀末端滴着血,蜿蜒在地上聚了一个小水洼。
“王府的酒水,好喝吗?”
“尚可。”祝砚寻了个干净的杯子给她斟了一杯,江颂将长刀随意搁置在桌上,拿起酒盅一饮而尽,抬眸看向身前两位公子,“余下这两个,你打算如何处置?”
“一并杀了吧。”
“祝砚!你敢?!”
……
“军营那边情况如何?”祝砚从袖中取出一块黛色的丝帕,沾湿了给她擦掉手上的血渍,好几处已经干了,搓得肌肤泛着红。
“覃星洲坐镇,突瓦内部政治斗争,早已分身乏术,成不了什么气候。”
“什么时候回雍州?”马车宽敞,江颂顺势躺倒在祝砚腿上。
“清理完蜀中世家势力,不能耽搁,惠妃秋末要生产了。”
提及此,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下来,惠妃是碣石部圣女,皇帝子嗣不丰,这一胎若是叫她诞下一名皇子,同草原八部的关系便更微妙了。
他日不论是大皇子或是楚王即位,他们打着勤王的名义南下,拥立小皇子,又要打仗了。
“楚王。”江颂提起自已这个小舅舅,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楚王借着黑金烟的生意,私自豢养了十万精兵,逼急了,怕是要有动作了。”祝砚的指腹轻轻按压着她额头的穴位,“近来可还犯头风?”
江颂闭着眼,“好多了。”
马车行过长街,祝砚轻叹,掌心贴在她额头,“净会说些好听话骗我。”
江颂勾了勾唇,在他掌心蹭了蹭。
兄弟阋墙,权势,天家宿命如此。
皇帝不打算直接发落了楚王,两厢僵持着,看谁先有动作。
江颂把话题又说了回去,“惠妃生产,楚王势必有动作,稚子无辜,抱出宫养吧。”
“皇帝老来子,这一胎必定盯得更紧些,凭你在宫中的布置还想演上一出狸猫换太子?”
江颂轻笑,前途一片昏暗,她抓住祝砚的手,“南疆一战,我会尽快班师回朝,你在雍州小心行事,避着那疯子一些。”
“乐安,两军交战,急功近利是大忌。”
“当真是打不动了,不想打了。”
谁也说不好,这旷日持久的混战何时终了,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祝砚在益州停留了几日,蜀中几大世家人人自危,推倒旧氏族,大肆启用清流一脉,重新丈量划分耕田,递上雍州的罪诏檄文足有三千字。
弹劾祝砚的奏疏如同雪花般飘进政事堂,经蜀中世家洗牌一事后,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在他们身上。
朝堂之上就祝砚一事吵得沸反盈天,皇帝不堪其扰,连着数日不曾上朝。
“祝砚行事乖戾不留余地,引得群臣激愤,恨不得将其抽筋剔骨,翻来覆去地请愿,反了他们,倘若朕不处置他,是否要提着刀逼宫来了?”
“西南匪患不平,国库又是空着,没了祝砚,谁来替朕弄银两?”
“陛下息怒。”赵怀钰在皇帝身旁伺候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乐安王在前线打了胜仗,想必不日便要班师回朝,突瓦如今内斗,那元试有意和谈,仗打完了,国库不缺银两,事情便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这些世家大族无非要的是陛下的一个态度,成不了大气候的。”
“北部通商,西南休战和谈,家国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大成立国至今,陛下的功绩是独一份的。”
这太监会说话,皇帝怒气渐消,转而开起了玩笑,“依你之言,以朕之功,可担得起泰山封禅?”
皇帝一句戏言,朝廷上下无有不上心者。
六部筹办起此事,皇帝要出雍州城,各地行宫得建,银两徭役重重压在了臣民肩上。
刚推行的粟米票,各地府衙为求政绩达标,将利息设得比天高,法难责众,皇帝对此选择不听不问。
祝砚于回皇都途中听闻此事,加快了脚程。
进城尚未来得及梳洗更衣,大皇子闻讯而来,“老师这般急着是要入宫觐见?”
“大成连年征战,眼下时局不稳,天下百废待兴,大兴土木闹得民不聊生,为何不谏?”
拜师祝砚,前世今生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怒,问得他哑口无言。
“变法出了纰漏,父皇又是病中,不会召见老师的。且圣旨已出,此事已然无法转圜。”
“如今朝中各方势力矛头对准老师,老师还是暂时避其锋芒的好。”
大皇子漏夜前来,并未多做停留匆匆而归。
他此行,只为稳住祝砚。
避其锋芒,祝砚气笑了,当忠臣真难,处处受制于人,他当真不是这块料子。
倘若没有江颂,他就是反了又如何?
楚王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皇帝病重,自知时日无多,所求的早已不是掌握了半辈子的权力,他要的是名留青史。
人就是这么虚伪,且贪婪。
“将以前侯府伺候的人推出去吧,让我看看,祝大人和我那外甥女,是否如我想的情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