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衣!你松手!”
松亭雪周身仙力翻涌。
手中折扇如利刃般,扇骨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着云湛衣攥住自己手腕的手。
扇骨与手背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不多时,那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丝丝红血丝渗了出来。
在白皙的肌肤上蜿蜒,宛如一条条红色的丝线。
可云湛衣仿若未觉。
修长的手指仿若铁钳,紧紧扣住松亭雪的手腕,纹丝不动 。
“松亭雪。”
云湛衣忽然低笑一声,喉结在晨雾里轻轻滚动。
他指尖拂过折扇上微生的刻印。
“上元节要到了。”
他的声音裹着初雪融化般的温柔。
“母亲在镜川备了十八盏莲灯,说要给最像她儿媳的人放河灯。”
“松亭雪,别害怕。”
云湛衣喉结滚动,嗓音裹着星砂般的哑。
他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松亭雪手中的扇骨。
思绪飘回到往昔。
这是在无相陵时,微生仙君托自己将这柄折扇送给松亭雪。
云湛衣的声音轻如薄雾。
他凝视着松亭雪,指尖仿若带着无限眷恋,轻轻叩击着折扇。
“松亭雪,见一见我的母亲,可好?”
他微微停顿,目光愈发柔和。
“还有云氏的一些小辈,他们都很喜欢你。”
“怎么会?我的名声如何,我自己再清楚不过。”
松亭雪却反手扣住云湛衣的掌心。
二人十指交缠,掌心的温度相互传递。
云湛衣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气中悠悠散开。
“他们自小就听闻你的事迹,尤其是你在碧水池一剑封万妖喉的壮举。有我在,你放心,他们都打心底里喜欢你。”
“云仙尊,你就带着我这么一个有夫之夫回家,这样真的好吗?你母亲不会首接把本君赶出去吧?”
松亭雪抬眸凝视云湛衣,眼眸中波光流转。
他倏地逼近,发间竹香掠过云湛衣鼻尖。
眼尾挑起讥诮的弧度,却在对方骤然加深的呼吸里败下阵来。
半晌,两人仿若心有灵犀,同时笑出声来。
紧接着,又默契地将头偏开,似是都想掩饰那一抹羞涩。
“松亭雪,我只想你能开心一会,这些天,你受了不少苦吧,都瘦了许多……”
松亭雪刚欲开口回应,云湛衣却迅速将手指抵在他唇边。
“现在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
远处忽然传来“噗通”水声,三个蓝衫少年举着沾满淤泥的莲藕跌跌撞撞跑来。
为首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袖口还沾着寒潭浮萍。
“圣君!我们挖了三个时辰……”
话音戛然而止。
云湛衣正用折扇抵着少年要碰到松亭雪衣角的指尖,眸中凝着千年寒冰。
另外两个在后面边走边喊。
“圣君!圣君!”
待他们跑到近前,松亭雪看到三个少年生着和云湛衣一样深邃的蓝色瞳孔。
手中捧着莲藕,手上沾满了泥渍,甚至还有些污泥溅到了衣衫上。
云湛衣眉头瞬间皱起,神色冷峻。
“成何体统。”
打头的少年挠了挠头,憨憨笑道。
“对不起雾影仙尊,我们正在漫雾寒潭里挖藕,听说圣君来了,就想着给圣君尝尝鲜……”
云湛衣还欲训斥,松亭雪却身形一闪,挡在云湛衣身前。
“洗干净,本君收下了,给你们煲汤喝。”
说完,他回头望了云湛衣一眼,抬手遮住半边脸,低声说道。
“酒肆临走前,有人赠予本君一本美食大全,上面记载详尽,如今本君厨艺进步颇大,现在可不会毒死人。”
几位蓝衣少年互相对视一眼,偷偷憋笑。
打头的蓝衣少年施展法术,洗去手上的污泥,而后拉着松亭雪的衣袖,热情说道。
“圣君,圣君,咱们待会坐着小舟,过了这寒潭,就到镜川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眼中满是崇拜。
“咱们镜川子弟可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云湛衣盯着被少年拉着往前走的松亭雪,脸色阴沉,满心不悦。
看来镜川的家规得好好修订一番了。
不许随意触碰松亭雪,哪怕是衣角也不行。
不许冲松亭雪露出太过少年感的笑容。
不许……
松亭雪轻笑。
“我的故事?”
另一名少年眼中闪烁着光芒,兴奋说道。
“对啊,咱们镜川每日早课,都会有半个时辰,由长老讲述你的英雄伟迹,什么碧水池斩妖,灵虚洞天敌祸斗……还有,我们还要学习你写的诗集以及剑法,每月都会有考核。”
说着,少年摆开架势,有模有样地表演起松亭雪的剑法。
“这招‘龙游西海斩’我学得不错吧,圣君?”
松亭雪满眼欣赏,这少年施展的“龙游西海斩”,竟比自己亲手教出的谢怀舟、江思妄还要精湛。
“你们叫什么啊?”
“云恋亭!”
“云慕亭!”
“云倾亭!”
松亭雪低笑,看向云湛衣,尾音拖得又长又黏。
“看来你们都是‘亭’字辈啊。”
云湛衣闻言,微微低头,轻咳一声,暗自决定,家规再添一条。
不许随意说出自己姓名。
“龙游西海斩要借风势。”
松亭雪并指在少年腕间轻点,少年手中未散的剑气霎时化作游龙破空。
三个“亭”字辈的少年欢呼雀跃,全然不知身后雾影仙尊正在用目光修订家规。
禁触碰,禁露齿,禁……名讳里那个“亭”字念得这般缠绵,也该禁。
“看好了。”
松亭雪突然并指划开水面,剑气化作银龙腾空而起。
少年们袖口的泥渍瞬间凝成冰晶簌簌而落,他回眸时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
“这招叫‘雪融春水’,专治古板仙尊。”
云湛衣望着那人浸在晨光里的笑靥,忽然觉得家规可以明日再议。
三个少年兴奋地比划招式,全然没注意雾影仙尊正用剑气在他们足尖画了条金线。
“云恋亭,你方才的起手式……”
松亭雪刚要指点,突然被拽进带着梅香的怀抱。
云湛衣的唇擦过他泛红的耳垂。
“该学学双人剑法了,圣、君。”
最后两个字咬得又轻又软,像化在舌尖的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