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桌所谓的“满汉全席”,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那鱼,鳞片未剃,皮焦肉糊,仿佛经历了一场火海的劫难。
汤呢,绿得诡异,黑气袅袅,宛如林间深处不知名的毒草熬煮而成,令人望而生畏。
至于那土豆丝炒生姜,土豆丝粗如手指,生姜切片随意散落。
松亭雪银发尾梢沾着灶灰,浑然不觉地将鱼腹最糊处夹给谢凝渊。
谢凝渊在那炽热的目光下,只得硬着头皮夹起那块鱼,缓缓送入口中。
他咀嚼着,眉头微蹙,却仍强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
江思妄倒是豁达,已然舀了一大碗那绿油油冒着黑气的汤,一饮而尽,随后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明溯先却是眉头紧锁,目光在那几道菜上来回扫视,满脸的狐疑与不解。
他轻声嘀咕:“你没味觉吗?”
江思妄兴致勃勃地掀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眼眸中闪烁着几分戏谑,几分认真:“你怎么知道的?我小时候,被我那父亲灌了不少毒草毒药,结果就把我这嗓子给毒哑了。那时候,我可真是急坏了,觉得说不了话,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他顿了顿,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啊,是西棠长老来看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我治好。不过呢,代价就是没了味觉。你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说到这,江思妄忽然笑起来,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狡黠:“师尊,你之前不是说想修毒道吗?那你就拿我当实验品呗,反正我百毒不侵,不怕折腾。”
松亭雪沉默着,没有立即回应。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对上了江思妄那张妖艳而略带几分挑衅的脸。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这不好笑,江思妄。一点也不好笑。”
在松亭雪看来,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百毒不侵?
不过是喂多了毒,死不了罢了。但其中的痛苦与折磨,却非外人所能想象。
江思妄手中的筷子不停转动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轻挑眉头,笑道:“那师尊,你这是在心疼思妄吗?”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期待。
“有点。”松亭雪的声音轻轻落下,这几乎是他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如此真挚地吐露出近似于“人情味”的话语。
江思妄脸上的笑意,在那一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凝固。
他的师尊,怎么就这么好呢?
这个故事,他曾对很多人讲过,有的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忌惮,只是敷衍地说些奉承的话。
有的人则只是当个笑话来听,一笑而过。
唯独松亭雪,他认真听了,还说这不好笑,说他心疼。
江思妄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摆摆手,试图掩饰自已的失态,轻声说道:“吃饭吧。”
风卷着焦糊味掠过竹林。
两道人影如同鬼魅般闪现而至。
是瑾川与厄。
厄已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矜贵而危险的脸。
二人向松亭雪行了个礼,瑾川开口道:“大殿下,妖王命你速速带着祸斗前往慧妖宫。”
松亭雪却摆了摆手,笑道:“先不说这个,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吃饭吧。我好不容易做了一桌子菜,可不能让你们逃了。”
瑾川一脸难色,犹豫道:“这……恐怕不合规矩。”
谢凝渊却在一旁插话道:“亭亭既然这么说,你们就坐下吧。”
多一个人吃,自已也好少吃点。
江思妄没有味觉,有绝对优势。
谢怀舟的味觉被师尊脑控制,也算是有优势。
自已可不能输给他们,但这菜实在是太难以下咽,只好想个办法“曲线救国”。
“对啊,快来啊。”江思妄已经为二人搬好了椅子,“你们两个和我和谢怀舟都是一起长大的,不用拘谨。”
松亭雪自二人出现以来,就一直暗暗观察着他们。
他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甚是微妙,说是好兄弟吧,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和北珩之间的关系,可不像他们这样……
而且,那个瑾川总是坐立不安的。
松亭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屁股上长针了吗?怎么坐都坐不住?”
厄轻笑一声,打趣道:“他屁股疼,请问圣君可否赐一软垫?”
瑾川闻言,立马瞪了厄一眼,似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厄却毫不在意,又解释道:“他昨天摔倒了,所以屁股疼,不是因为别的。”
松亭雪:“???”
“我去拿。”松亭雪说着,便转身往竹屋走去。
待松亭雪的背影渐渐远去,瑾川呛咳着吐出半块焦鱼,苦着脸对谢怀舟作揖:“小殿下日日吃这些,竟比得过十八层炼狱?”
——
酒楼檐角灯笼在风里碎成残曲。
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手指灵巧地剥着虾壳,随后将那晶莹剔透的虾仁轻轻递到了雪逝青的面前。
雪逝青指尖捏着的虾仁滴落晶莹水珠,却并未立即入口,而是眼神迷离地看向了虚空,仿佛在那片虚无中,有着他无法触及的过往。
“系统,你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却还未能完成任务,你是不是很笨?我是不是也很笨?”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醉意,几分自嘲,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宿主,你醉了。”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关切。
“我没醉!”雪逝青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身体里面分解酒的酶很多,我高中学过!”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一行清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滴落进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你说我这么没用的东西都记住了,我怎么就记不住我妹妹的名字?我连我自已的名字也记不住!”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充满了痛苦,仿佛那遗忘的名字,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宿主——”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几分迟疑,几分不知所措。
“系统,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妹妹长多大了?我想见见她。”
雪逝青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期盼,一丝渴望,仿佛那遥不可及的妹妹,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
“抱歉,我等级不够。”
系统垂下眼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说谎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早就死了,在那个世界,雪逝青早就举目无亲。
【点开本章讨论,小剧场之江思妄师尊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