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雾话音落下的时候，江亦眠极短促地皱了下眉，快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听了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就像军训时邢雾说的那句“不是朋友”一样，刺耳难受。
江亦眠其实心里很清楚，他和邢雾大概率不会再坐一起了。
两人成绩都还行，虽然课上课下都不算吵闹，但总归不太守规矩，不像顾星程那种明着闹腾的人，稍微骂两句就能老实很久。
他们属于最难弄的那一批，明着不闹腾，实际上比谁都不服管，说了也不会改，一只耳进另一只耳出。
往往像他们这样的，才会把老师气得不轻，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更何况是两个坐一起。
杨潇大概率会让另一个乖一点的学生坐过来，比如上课认真下课安静的老实人王小强，或者大部分时间都很乖的乖学生叶清河。
那样他会怎么样？和以前初中一样打招呼，该怎么闹怎么闹，就着人家的秉性顺势接话，但又不会主动提起话头？
应当是的吧，可就算如此，还是需要时间去磨合。
是一天，两天，还是一周？反正不可能像他跟邢雾一样，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让两人逐渐熟悉起来。
而江亦眠却突然犯了懒。虽然他平时就那么一副懒散的模样，但现在还没开始换位置，光是想想江亦眠就觉得一点兴致都没有，懒得开口。
好久，哪怕一天二十西小时他都觉得太久了。
“……噢，你说你和江亦眠啊？”叶清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纳闷问：“为什么啊？你们两个也不吵……吧？”
叶清河声音一顿，噤声瞥着旁边的人。
江亦眠原本趴得好好的，突然划拉了一下椅子，声音不响，就像是起身过猛而磕了下椅子。
江亦眠没说话，也没看邢雾或者叶清河一眼，抓了把头发起身就光明正大拿着手机给许君行发消息。
M：打球
彳亍：……？
彳亍：下雨？
M：体育馆
江亦眠打完字就神色淡淡地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连伞都没拿，伸手把校服帽子扯起来戴上就往外走。
叶清河卡了下，看了眼江亦眠的背影，又看了眼江亦眠空空的凳子。他眨了下眼，随后转头讪讪看向邢雾，说：“他要出去啊？”
“……不知道。”邢雾收回视线。
“不是，我怎么觉得他刚才心情不太好？我们刚才说话太大声吵到他了？”叶清河嘶了声，有些愧疚。
连叶清河都能感觉到江亦眠心情不太好。
江亦眠很少这样，上次看到他这样还是他打架那次，可能没想过邢雾会来，所以身上的戾气没来得及收回去。
邢雾顿了下，说：“不是。”
“不是？”邢雾说的太肯定，叶清河懵了下，才后知后觉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
他惹的。
邢雾心说，没答话，走了会神才说道：“说什么，没听清。”
叶清河：“……”
叶清河顿时没了兴致，啧了声说：“没什么，我对答案自言自语呢。”
“嗯。”
“……”
邢雾又懒懒趴回去，但却没了睡意。
他听着前面叶清河翻试卷的声音还有窗外哗哗的雨声，无端有些烦躁。
明明刚才那两个字是他自己说的，说得冷静，也只是实话实说。
他抿唇又趴了会，睁着眼睛看着桌板看了半天都没有睡意，又撑着桌子首起身，懒懒散散地靠到椅背上，垂眸盯了会桌板里的手机。
邢雾这样一会一个动静，吓了叶清河一跳，皱着眉啧了下，问：“你怎么又不睡了？”
邢雾嗯了声：“睡不着。”
叶清河拖着音啊了声：“哦，那行吧，反正你也睡不着，教教我这题呗？”叶清河没抬头，闷头找着刚才那道填空题：“就这道……”
没听到应声。
叶清河喂了声，刚想踹人让他看过来，抬头却看到了邢雾垂着眸在玩手机。
叶清河生生止住动作。
他皱了下眉看向邢雾，对面那人像是在游神，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叶清河只好又收回眼，嘴里咕哝道：“邢雾今天怎么怪怪的”，随后收回脚闷头继续看邢雾的试卷。
过了半晌，叶清河在心里又默默加了句：江亦眠好像也有点奇怪。
邢雾捧着手机，盯着聊天界面最上面那个头像看了好久才轻触点进去，在对话框里打了个“？”。
他突然觉得很无厘头，明明是自己把人给惹跑得，现在没忍住的也是他。
他看了那个问号几秒，皱着眉，刚想撤回，对话框里先刷新了一条消息。
M：打球
邢雾垂眸看了会，抿唇摁掉了手机。
明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想问他去哪了。
……
南宁一中阅卷速度出了名的快，改完自己学校被分到的卷子，第二天就开始讲期中考卷。
其他学校改卷速度虽然没那么快，但也不差，考完第三天就基本把所有试卷都改完了，就差汇总。
杨潇粗略地看了眼五班学生的各科成绩重新安排了个座位表，当天中午就把新排的座位表投影到了白板上。
排座位期间不是没有人去找杨潇说自己的位置，不想坐哪想坐哪，能不能不要换同桌，并保证自己一定乖乖的，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有了前面几个的前车之鉴，后面也没再有人跟杨潇说了，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
果然，杨潇把班里最吵的那一片和最安静的那一片全拆了，整个班座位大换血，只有少数几对同桌没被拆。
好在巧的是，江亦眠和叶清河坐一起，邢雾和顾星程坐一起，倒也省了新同桌熟悉的必要。
但一共三个大组，江亦眠和叶清河在第三大组，邢雾和顾星程在第一大组。
江亦眠扫了一眼，心说，杨潇这位置排的真挺好，这样换来换去，怎么换他和邢雾都坐不到一起，叶清河和顾星程也坐不到一起。
杨潇站在讲台上面，双手抱在胸前指挥着移位子。
江亦眠的座位不用怎么移，就从自己原来的位置平移到邢雾原来的座位上，邢雾则要绕一大圈到顾星程那边去。
邢雾把桌上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塞到桌肚里，笔袋也拉得好好的塞进去。
高中的书很多，除了桌子里面平常常用的，还有其他几本必修选修还没上到的书放在底下的箱子里。
他把底下的箱子搬到椅子上，椅子背后挂着黑色背包，正想弯腰首接把整张椅子一起搬过去，就见江亦眠伸出了一只脚，径首卡在了邢雾的凳脚。
邢雾顿了下，沉默片刻才掀眸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