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眸看着邢雾的椅子，开口的话却带着刺：“老板……售后服务。”
说完径首起身，弯腰先搬起了椅子。他没看邢雾一眼，好像真的只为了帮邢雾搬个箱子似的，转头就走。
邢雾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慢一拍听懂了江亦眠的“售后服务”是什么意思，“售后服务”就等于“交易终止”。
其实江亦眠没说错，毕竟之前跟江亦眠做这个算不上交易的“交易”的时候，单纯只是觉得同桌商量什么事情都方便，是最好的人选。
而现在，换了个同桌，自然也不需要江亦眠这个前员工了，这个不成文的交易也就不攻自破。就像国庆江亦眠回家那几天两人没再一起吃饭一样，没了缘由，做什么事都觉得是多此一举。
叶清河东西不多，很多没用的书都放在家里，只有一个很轻地箱子和课桌椅，一个人跑个两趟就能轻松搞定。
他嫌站着累，把箱子搬到地上，径首往椅子上一坐，撑着头看着邢雾搬桌子，看了一会还是有点良心不安，于是问：“喂，邢雾，要帮忙不？”
邢雾没反应。
叶清河啧一声，抬脚碰了碰邢雾。
邢雾总算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脚，眼神不善。叶清河眨了下眼，吐槽：“我好心问你要帮忙不？你不理我就算了，还要刀我？”
邢雾收回眼：“不用。”
“……”
邢雾拒绝的太快，叶清河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啊了声。
邢雾不耐抿唇，用一种“你看我像废物么”的眼神回看过去：“我有手有脚。”
就一张桌子而己，需要人帮？
叶清河一噎，心说好像也是，但这样说脸上实在挂不住，于是改口切了声，说：“本来没想帮你，就是做做表面工夫，表面工夫不能少。”
邢雾嗯了声。
叶清河懒懒趴在椅背上，看着江亦眠的那张桌子喟叹一声，说：“啧，以后你的同桌就是我的同桌了，不得不说，江亦眠人还是不错的。”
“……”
邢雾顿了下，没说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莫名觉得叶清河前半句话说的刺耳，明明昨天他自己也说，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垂眸往外移了下桌子，偏头冷冷斜着眼睛看了会人，薄情开口：“起开，别挡道。”
“？”
叶清河看着自己给邢雾空出的一大条过道，移一张桌子绰绰有余，气笑了。他嘴角一抽，心说这人今天吃什么炸药了，他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又生气了，不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顾星程就是从前面一排往后移到了最后一排，动作很快，换完座位以后就不老实，翘着脚在凳子上抖，扭头东张西望。
顾星程性格摆在那，跟谁都能聊，前面换了两个以前没说过几句话的，一个叫章城，一个叫俞可。
两人都不是什么爱讲话的性子，顾星程聊了好几句都没人理他，顿时没了讲话的欲望，只能就此作罢，转头却看见江亦眠拿着邢雾的东西过来。
顾星程像看到了救星，说：“江狗，你怎么来了？”
江亦眠没心情说话，给了顾星程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今天是高冷狗啊？”顾星程啧一声，咕哝：“什么毛病，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不爱说话。”
江亦眠把椅子放下来，说：“安静点。”
顾星程：“？”
“吵到别人了。”江亦眠声音淡淡，往前面扫了一眼。
顾星程顿时噤声，噤了半秒又忍不住小声开口：“这是邢雾的东西吧？”
“不然还是我的？”江亦眠说。
顾星程懒得跟他呛，有些纳闷：“热心好前同桌？你今天这么好心呢，我以前换座位的时候你怎么没给我搬过？”
真会说话。江亦眠懒懒掀眸看过去。
“？”
顾星程不明所以，被看的心里发毛。
他刚想开口，却见江亦眠又懒懒收回了眼神，又垂下眸子不知道在看哪里，然后闷出一声：“嗯。”
顾星程：“……”
邢雾就在这声嗯里正巧把桌子搬到那边。江亦眠往后微微退了一小步，手插在兜里，站没站样的抬眼看着他。
邢雾察觉到视线顿了顿，终于看过来，盯着江亦眠的脸看了半晌，又偏头半垂下头，声音有点哑：“谢谢。”
“……”
江亦眠偏开视线，绕着地板上的瓷砖缝隙看了一圈，才开口答了句：“没事。”
“……”
“走了。”江亦眠没什么表情。
“嗯。”邢雾说。
他看着男生那双干净的白色球鞋，一晃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视野。他垂着眸，视线没追去，只是抿了下唇。
他忽然想起国庆江亦眠不在的那几天，他和江亦眠也是这样，明明聊天记录一点没少，但全是那种公事公办的笔记图片，一点废话没有。
这可能是江亦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废话了。
没了同桌这一层身份，连带着老板和员工的身份也没了，最后那点邻里身份也会逐渐被消磨，然后又再一次变成熟悉的普通同学。
他从不擅长表达情绪，也不擅长哄人。
邢雾抿唇，沉默走神了半晌才在顾星程的“邢雾，你怎么不坐？”中回过神来，轻声嗯了下，说：“刚才有人。”
顾星程瞥着刚从邢雾前面走过去的人的背影，没多想，“哦”了声。
“诶，邢雾，你冷不冷啊？”顾星程眨了下眼，转头看着邢雾发白的嘴唇。
“……不冷。”邢雾说。
顾星程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邢雾拿出了本蓝色封面的练习册，看着像辅导书，然后径首戴上耳机，拿起笔就一副做题勿扰的模样。
他讪讪挠了挠头，嘶了声，心说，真的好高冷。怎么感觉以前邢雾跟他和江亦眠吃饭的时候话没那么少呢。
江亦眠没急着回教室，而是绕另一边给邢雾接了杯温水。他没向邢雾要杯子，那样太明显，也太没面子，不符合他的人设，于是他向办公室老师要了个纸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