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知道他还在为没当上副站长耿耿于怀，劝解道：“一切都是天意，你看现在多好，站长都得求着你，有些事也该过去了，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李涯。”
陆桥山脱口而出：“证据确凿，当然要押解南京。”
余则成摇摇头：“李涯不能送到南京去，他是红党间谍，到了南京，情况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你想想当初李涯要是知道你回到南京会成了巡查员，他会放你回去吗，斩草除根，除恶务尽才能睡的踏实，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毕竟陆桥山在天津站那些事，李涯还是知道的，余则成更不想让李涯活着到南京。
不过陆桥山可不想自己动手，让人家说是自己公报私仇。
“则成，你说得对，死掉的李涯才是好深海，我知道你和李涯有杀子之仇，我给你个机会，你说怎么除掉李涯。”
余则成道：“一个坚定的红党间谍，自然要服毒自杀，秋掌柜是在自己牙缝里藏了氰化钾，李涯是他的同伙，自然是一样啊。”
陆桥山笑道：“聪明，我们让李涯签字画押，李涯自己就服毒自尽。”
……………
暮色像浓稠的墨汁，将天津城染得愈发阴沉。
余则成脚步匆匆，身影迅速没入医院的走廊。
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病房门轻轻推开，吴敬中半靠在病床上，双手交叠于腹部，他的眼神看似虚弱，却透着狡黠。
“站长，这次事情棘手。陆桥山开出了条件。”余则成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吴敬中眉头一皱，目光如炬：“哼，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说吧，他提了什么？”
“第一，得把李涯和参与刺杀学生领袖的特务交出去，给学生们一个交代；第二，要您签字承认李涯是红党间谍‘深海’，不过他会在结案报告里替您开脱；第三……”余则成顿了顿，“他要您花钱买平安。”
听到这里，吴敬中的手猛地攥紧了床单，指关节泛白。“那可是我半辈子的积蓄，我的养老钱啊，说吧，他要多少钱！”
余则成无奈地道：“我和他谈过了，最少也得是玉座金佛和斯蒂庞克折算的钱数，没得商量。”
吴敬中感觉像被人割了一块肉，眼眶泛红，脸上的皱纹因激动愈发深刻：“前两条都能答应，这第三条，价钱能不能少一点？”
余则成叹了一口气：“他说了少于这个数，他就把你这些年弄钱的证据送到南京去，这陆桥山阴的很，咱们这些年干的事，他暗中都记了小账本，连我也得花钱买平安。”
吴敬中气得拍床，咬牙道：“他陆桥山就这么狠心？不怕撑死！”
余则成凑到吴敬中耳边，小声说：“您要是实在不想出钱，还有个办法。先答应他，稳住局面，在他离开天津之前……干掉他。想杀他的人可不少，红党、学生，北平的马汉三，还有那些被他抓起来的人，谁知道是谁干的。”
吴敬中目光一凛，沉思良久后问道：“我手头没有合适的人，你有没有？”
“在站里找一个好手，如果他能干掉陆桥山，就答应提拔他，相信站里一大堆人抢着干。”
“好，我去站里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让他干掉陆桥山。”吴敬中点点头，“你先回去，答应陆桥山，稳住他。”
“那李涯的事怎么办？”
“让他闭嘴，交给陆桥山处置，陆桥山不是要杀他吗。”
余则成点点头：“不过您得把杀害学生领袖的名单写下来，我让陆桥山去抓人，就说是李涯交代的。”
“没问题，我写下来你带给陆桥山。”
余则成离开医院，径首去找陆桥山。陆桥山正悠闲地品着茶，看到余则成进来，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陆巡查员，吴站长答应了你的条件，会在你离开天津前办好。”
陆桥山大喜，拍着余则成的肩膀说：“还是吴站长懂规矩，我保他平安无事。”
陆桥山安排警备司令部的军纪官廖三民带兵去抓保密局杀害学生领袖的凶手。
随后，两人来到审讯室。李涯被吊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陆桥山示意手下拿来结案报告和认罪书。
“李涯，识相的就签字。”
李涯怒目圆睁，拒不签字。
陆桥山见状，冷笑一声，抓住李涯的手，强行在认罪书上摁下手印。
“李涯，你说得对，斩草要除根，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李涯突然仰天长笑：“陆桥山，别以为你赢了。你要小心身边这个人，余则成才是‘深海’！”
余则成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李涯，你这条疯狗，以为胡乱咬人陆巡查员就能信你？你差点杀了我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被你害死了，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陆桥山适时掏出准备好的氰化钾，余则成走上前，掰开李涯的嘴，陆桥山将药水倒入。
“畜牲，你们两个畜牲！”李涯毒性发作，身体剧烈抽搐，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两人一番布置，伪装成李涯咬破藏在牙缝里的氰化钾自杀的假象。
至此，李涯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个阴暗的审讯室里。
他之所以会死，主要原因还是不懂录音的基本原理。
陆桥山和余则成合谋除掉了最大的敌人，余则成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想要事情做的天衣无缝，陆桥山必须死，这也是陈泽和余则成事先定下的计划。
两人回到会议室，洗了好几遍手，余则成道：“桥山，现在通货膨胀厉害，美元和金条都是紧俏货，我得花时间把吴敬中的那些东西换成美元金条，你先等两天，等你离开天津之前我给您送过来。”
陆桥山点点头：“没问题，我信得过你，咱们是朋友嘛，我也不是非要这钱，我主要是看吴敬中这老东西不顺眼。”
余则成道：“我懂，你不知道，当他知道要拿钱出来买平安的时候，那表情比杀了他还难受。”
两人哈哈大笑，就像两个阴谋得逞的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