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廖三民把人都抓回来了,这些人看到李涯的尸体后,没怎么审讯,就全交代了。
陆桥山马上约见学生代表,让看到郭佑良和许昭被杀时候的目击者来确认凶手。
这些人都一一确认,李涯的尸体被抬了出来,陆桥山一脸正义凛然,道:“就是这个人,保密局的行动队队长李涯,唯恐天下不乱,带人枪杀了郭先生和许先生,不过他己经服毒自尽,畏罪自杀,明天,请大家放心,这些凶手一定会受到国法严惩。”
很快布告贴了出去,报纸也大肆报道,陆桥山摇身一变,成了主持正义的包青天。
学生不闹事了,陆桥山自觉功德圆满,威风也耍了,仇也报了,名声和钱也挣了,他准备启程回南京。
余则成来送他,道:“送钱的人在火车站等着,毕竟这事不能声张,您到了火车站,他们会把装着美元和黄金的箱子交给你。”
陆桥山满意地点点头:“则成,还是你会办事,我看你才适合做天津站的站长,放心,到了南京我会在郑局长面前好好推荐你。”
余则成摆摆手:“算了,我毕竟只是个中校,顶了天也只是副站长,我己经很满足了。”
陆桥山坐车去了火车站,果然,一辆车正在等着他,一个保密局的特务提着箱子下了车,恭恭敬敬地道:“这是吴站长送给您的。”
陆桥山接过沉甸甸的箱子,满脸笑意:“替我向吴站长问好。”
他拎起箱子上了车,却没听到箱子里轻微的时钟嘀嗒的声音。
陆桥山怀揣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拎着箱子疾步登上火车。
猩红的地毯一路从车厢入口延伸至他的豪华包间,水晶壁灯洒下细碎的光芒,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跳跃。
一迈进包间,他便迫不及待地将箱子重重地甩在胡桃木茶几上,“啪”的一声,箱盖应声弹开。
刹那间,陆桥山脸上的笑容如被定格,继而扭曲变形。
箱子里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金条和美元,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黢黢的炸弹,表盘上的倒计时指针,正不紧不慢地归零。
“吴敬中,卧槽泥马!”陆桥山双眼瞪得比眼镜还大,绝望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踉跄着后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就在这时,炸弹“轰”的一声炸开,刺目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包间。
气浪裹挟着木屑、玻璃碴,如子弹般向西周飞射。
陆桥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冲击力撕成数块碎片,狠狠抛向空中,又重重摔在燃烧的废墟里。
爆炸的余波迅速蔓延,整节车厢剧烈震颤,金属外壳扭曲变形,车窗玻璃纷纷炸裂。
浓烈的黑烟裹挟着刺鼻的焦味,如狰狞的恶魔,迅速弥漫开来。
其他车厢的乘客们惊恐地尖叫,有人被气浪掀翻在地,有人在混乱中西处奔逃,场面一片狼藉。
而陆桥山所在的豪华包间,此刻己化作一片废墟,残片随着爆炸的冲击,向铁轨两旁散落,渐渐隐没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李涯死了,陆桥山也死了,现在天津站只剩下吴敬中和余则成。
吴敬中己经不想再管站里的事了,他一心想着赶紧退休回广州,天津站的事,随便余则成怎么折腾吧。
天津的事己经平静下来,站长太太从广州回来了。
“这次在广州跟郑介民的太太吃了顿饭,可算长见识了。”
吴敬中手里拿着报纸,漫不经心地问:“长什么见识?”
站长太太道:“现在谁还卖苦力啊,什么献身,捐躯,那都是口号,忽悠底层人为党国卖命的,现在上层流行的是享清福,最上面的,都用飞机往外运细软,钞票是美元,存在外国银行里,家人也都转移去了国外。”
吴敬中放下报纸,问:“你的意思是,广州也不安全?”
“你看看你那些同学,黄荣华去了广西救济署,王孔安去了甘肃当保安司令,李肖白去了湖南当参谋长,还有余乐醒,去了上海当救济署署长,这都是肥缺,大把大把的敛财,你呀,还在这儿忙着镇压学生,抓红党,说来好滑稽的。”
吴敬中叹了口气,道:“自从何芝圆经商,张师到台湾办农场,我就在考虑,是该急流勇退了。”
站长太太道:“郭次长的太太说了,三根金条就可以在马来亚买一百亩地,还可以盖自己的房子,戴老板到死也就混个陆军中将,还是追授的,你还有什么指望啊。”
吴敬中自嘲一笑:“你这是跟上层社会接触多了,长见识了。”
“那可不是,拼命的活让下层人去干,上层人,都在捞钱。”
这时候陈秋萍来了,吴敬中站起身去了自己书房,把客厅留给这对好闺蜜。
站长太太拉住陈秋萍坐下:“妹子,我什么人都不想,就想你,你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陈秋萍:“瑞士货,卡地亚,送给你了。”
陈秋萍又惊又喜:“好秀气的表,谢谢梅姐。”
“这次啊,我在广州一口气做了五件旗袍,买了三件羊毛披肩。”
“那得花多少钱。”
“在国内还是便宜的,在国外可就贵了。”
“梅姐,你要出国?”
“傻妹子,现在形势不大好阿,咱们在下面傻不拉几的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在上面可都有准备了,就连蒋夫人,都在巴西圣保罗买了几万亩地,在纽约买了一条街的房产,现在出去发展个一两年,将来全家人都出去,还有个地盘,这要是被打出去,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那你走了,吴大哥怎么办,他可是吃官粮的?”
“等等看吧,我先出去。”
陈秋萍道:“哎呀,有钱人都跑了国外去了,那我家老余怎么办啊。”
站长太太语重心长地道:“他还年轻,不过得抓紧时间捞点资本。”
“什么叫资本?”
“就是真金白银啊,不然到了国外喝西北风吗?”
“唉,我家老余就是个二百五,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就信党国一定能胜利。”
“那你可得好好劝劝他了。”
……………
陈秋萍回到家,把今天和站长太太说的话告诉了余则成。
余则成道:“这是为自己找退路,不过很奇怪,前两天陈泽来的时候,也跟我谈了类似的话,他问我愿不愿意去美国,或者去香港,我肯定不愿意,然后他就不再提了。”
陈秋萍问:“他不是比吴站长官还大吗,跑路也正常啊,他的家人不都在香港吗?”
“不是,他跟吴站长可不一样,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管人家干嘛,你是怎么想的?”
余则成满怀憧憬,道:“我啊,等到解放后,和你生一大堆孩子,给我们老余家延续香火。”
“除此之外哪?”
“我到时候怎么也得是个县长吧,就好好为人民服务呗。”
陈秋萍又问:“素素怎么办,人民政府可不许纳妾?”
余则成沉思良久,说了一句:“陈泽建议我先把她送香港去,你也去,他来安排,等解放了再接回来,如果天津打起来,枪炮无眼,怕你们会出事。”
“我不去,要不你把素素送过去吧。”
余则成忽然道:“要不你和素素一起去吧,那里条件好,你也需要安胎,陈泽把上海的青帮产业都转移过去了,丁力,宫恕都去了香港,上海的产业全部卖给了杜月生,他们都是我朋友,到那边安全有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