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煞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竭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送我回池子里。”
黑瞎子抱着胳膊，歪头打量他：“腿又没绑着，自己爬回去呗。”
说着故意用脚尖踢了踢林煞的小腿。
“托你的福……”林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皮肤渐渐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药效发作了。”
他别过脸去，脖颈绷出脆弱的线条，一滴汗顺着下巴流进不可探知的领域。
黑蛇从黑瞎子口袋里窜出来，发狠地咬住他袖口拼命往池子方向拽。
“啧，小没良心的。”黑瞎子屈指一弹，小蛇“啪”地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它腾地竖起上半身，嘶嘶的喷气。
林煞闭了闭眼，哑声道：“到底怎样才肯送我回去？”
他呼吸越来越重，睫毛湿漉漉地垂着，药力催出的薄红己经蔓延到耳尖，偏偏表情还强撑着冷淡。
黑瞎子突然乐了，蹲下来与他平视：“那多难受啊？要不我帮你？”
那张丑脸凑得极近，呼出的热气喷在林煞鼻尖上。
林煞沉默片刻，缓缓抬头。
月光下，他的眼神从隐忍到绝望，最后定格在视死如归：“……算了，不如死了好。”
“啧！”黑瞎子捂着心口倒退两步，“我这张脸可是多少人上赶子求着……”
林煞突然闷哼一声蜷缩起来，指节攥得发白，嘴唇生生咬出一道血痕。
黑蛇疯了似的用尾巴抽打黑瞎子。
“没劲。”黑瞎子撇撇嘴，扛着林煞大步流星往回走，背后传来咬牙切齿的闷哼声。
他故意颠了颠肩膀，听到林煞倒抽一口凉气，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林煞一口咬在他后肩上。
“嘶，敢咬你救命恩人？”黑瞎子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随后“扑通”一声将人丢进去，水花溅起老高。
林煞沉下去又挣扎着浮起来，湿发糊在脸上，唇色倒是被热气熏出些血色。
林煞喘着气问道：“你叫什么？”
黑瞎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二麻子是也。”
林煞盯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整个人浸没在翻涌的药池中。
每寸骨头都似被钢针刺穿。如毒蛇，啃噬他的神智，勾出羞耻的热潮，让他恨不能扒开自己的皮肉。
“啊———！”
惨叫在石洞内回荡，他猛地仰头，湿透的黑发甩出大片水花，他狠狠咬舌，血沫顺唇角淌进池水，染红一片。
痛感短暂压住欲潮，可蛊毒又卷土重来，烧得他喘息颤抖，喉间溢出低哑的呻吟。
“为什么……还不死……”
剧痛与情毒交织，他发狂般用额头撞向石壁，鲜血从额角淌下，模糊了视线，染红了半边脸庞。
黑蛇焦躁地缠上他的手臂，试图安抚，却被他暴起的动作甩飞。
他恨自己要清醒地感受每一分折磨。
黑瞎子的脸在脑海闪过———他又忘了自己，忘了以前的所有。
悲伤与绝望如潮，他发狂拽链，钢扣撕开腕骨。他抓起池底的尖石，狠狠刺进脖颈。
“死不了……哈……”
他低笑，笑声破碎夹着血泪。
痛楚撕心，他却感觉不到解脱———情药勾出的渴望仍在，羞耻地烧遍全身。
“黑瞎子……你他妈的……”
他哽咽的咒骂，悲伤像利刃绞碎心肺。
凭什么他忘了？凭什么只有自己记得？凭什么自己还活着？
林煞抓着铁链，狠狠勒紧脖颈，脸色涨紫，血丝从眼角渗出。
可不死之身如诅咒，气还没断，蛊毒的剧痛又逼他松手，胸膛剧烈起伏，喘出带着情动的破碎音。
他绝望地沉进药池，水没过头顶，血在水中晕开，像盛开的花。
他手仍攥着那块尖石，刺向腹部，一下、两下，血肉模糊。
可他怎么还是活着，活着就要承受这一切。
水灌入鼻腔药液扎进肺里。
他故意放松身体继续往下沉，在濒死的窒息中寻找片刻清明。
“咳...咳咳！”
黑瞎子不知怎么回来了，蹲在池边一把捞起他，指尖挑起染血的发梢，“还是个旱鸭子啊？”
林煞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他的调笑，而是发现———自己竟在渴望他带着枪茧的手掌抚上自己滚烫的皮肤。
林煞死死攥紧铁链，在心底狠狠唾弃着这样下贱的自己。
黑瞎子不记得他，也不爱他。
那些若有似无的撩拨不过是黑瞎子惯常的恶趣味。
可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却在叫嚣着想要贴近，渴望那双手抚过每一寸战栗的肌肤。
他们是被下了咒的磁石。
但凡靠近分毫，就会不受控地想要贴上去，像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每一次的结局都是烈火焚烧。
林煞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你有毛病啊？”黑瞎子下意识伸手要拦。
“嗯。”林煞应得干脆，嘴角渗出的血丝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他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忽然低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病得不轻。”
黑瞎子蹲在池边，歪头打量着水里的林煞，心想这小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平时能在屋里一窝就是半个月，跟个死人似的，现在又在这儿要死要活地自虐。
要不是那二百五十万的尾款还没结清，他才懒得折回来管这档子闲事。
“你这得泡到猴年马月？”黑瞎子用脚尖踢了踢水面，溅起的水花打在林煞苍白的脸上。
林煞闭着眼，声音沙哑：“药效结束。”
“啧，”黑瞎子咧嘴一笑，那张伪装出来的丑脸皱成一团，“今儿个我二麻子大发善心，你小子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林煞连眼皮都懒得抬，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单音：“嗯。”
黑蛇从水里探出头，冲着黑瞎子龇牙咧嘴，被他用指尖弹了个脑瓜崩，顿时晕头转向地栽回水里。
“不过话说回来，”黑瞎子突然凑近，“...毒药配合欢花，这是要让你爽着死？”
林煞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缩成一条细线：“滚。”
“得嘞！”黑瞎子拍拍屁股站起身，脚踝突然被铁链缠住，整个人栽进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