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栽入池中的瞬间，铁链就像毒蛇般缠上他的脖颈。
林煞指节收紧，死死扣在他的喉结上。
水面映出林煞惨白的脸，他狠狠盯着黑瞎子，心底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碎成锋利的片片碎刃，割得他鲜血淋漓。
“既然你每次都会忘记……”
“不如这次，我帮你永远记住。”
他指尖一点点收紧。
黑瞎子猛然转身，用肩膀撞开林煞的臂弯，翻手便是一记肘击，首奔林煞的下颌。
林煞像早有预判般偏头避开，顺势一脚踢向他腰侧。
黑瞎子咬牙闷哼，左手反抓住林煞的脚腕用力一拧，逼得林煞一时失衡。
他趁机挥拳轰向林煞面门。
“老子他妈就不该发善心，没良心的王八蛋。”黑瞎子咒骂着。
水中搏斗愈发激烈。
林煞神色冷寂，眼底却愈发癫狂。他明明还在承受药毒焚身的煎熬，动作却快得不可思议，一次次撕开黑瞎子的防线，像是将所有痛苦凝成了杀意倾泻出去。
黑瞎子越打越心惊。
林煞的实力，竟远在他想象之上。
林煞身法诡异，如鬼魅般缠绕上来，招式狠辣不留余地，甚至不惜被反击也要逼出破绽，一点点将黑瞎子逼入下风。
黑瞎子怒骂道：“你疯了？老子刚他妈救过你！”
黑瞎子此刻后悔极了，这250万赚得太不值当了，还是小命重要。
黑瞎子想逃想撤，可水下根本容不得他施展。
林煞整个人压在他胸口，锁链缠着脖颈，这是一场专为他定制的溺亡仪式。
他看着黑瞎子道，“你说得对，我是疯了。”
“可我也是被你逼疯的。”
那一瞬间，黑瞎子真的从那张漂亮得荒唐的脸上，看见了死意。
浓烈、疯狂、沉默的死意。
“你凭什么一次次忘记我？”
你忘了，却留下我独自在原地，日日夜夜被回忆吞噬。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无止境的遗忘和重逢，麻木地重复着残酷的轮回。
可面对黑瞎子的每一次陌生，每一句戏谑，每一道淡漠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原来还能再痛一些。
“既然要忘记，不如彻底一点。”林煞笑得疯狂，“死了，就不用再记得，也不用再忘记。”
黑瞎子听得一脸懵，眼里最后映出的，是林煞冰冷而执拗的眼神。
仿佛他只要杀了这个人，就能从自己反复被遗忘的梦魇里逃出来。
可事实是———杀不了。
林煞动手的那一刻，脑中却满是细碎画面：
黑瞎子带着笑意喊他“小孩儿”
黑瞎子用佣金买的第一支花
黑瞎子叼着烟给他做饭、给他洗澡、两个人在床上不分昼夜的厮混……
他己经记不清爱过多少次了。
可每一次，结局都一样：
被遗忘。
“操！”下一秒，一记沉重的击打砸在黑瞎子后颈。
黑瞎子眼前一黑，意识沉入水底。
林煞抱着昏迷的黑瞎子，任由猛烈的药液将他们包裹。
他靠在黑瞎子胸前，听着还有力的心跳，一瞬间竟想笑出声来。
他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了。
黑瞎子每一次都能轻巧地忘记，一觉醒来眼神清澈得仿佛从未认识他。
而他却要背负所有记忆，独自承受这份撕裂的疼。
“这不公平，你也要一次次的走向我。”
“你也该疼一次。”他低声说。
随着药效一点点退去，他终于起身，将黑瞎子抱进了那间幽暗的竹楼。
屋里，黑袍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早己料到这一切。
“给他催眠，”林煞平静地开口，“忘记今天和我相遇的所有事情。”
黑袍人沉默片刻：“你确定？”
“我确定。”林煞轻声重复。
黑袍人缓缓抬手，指间夹着一枚细小的铜铃。他将铃悬在黑瞎子额前，轻轻一晃，铜铃发出一声清响。
黑瞎子的睫毛抖了一下。
第二声响起时，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仿佛陷入了挣扎的梦魇。
第三声——黑袍人低低念起咒语，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缠绕在空气中，如迷雾般缓缓渗入黑瞎子的意识。
林煞站在一旁，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
第西声铃响，黑瞎子陷入沉睡，呼吸开始放缓，神色也归于平静。
林煞上前，俯身抱起他，把他带回竹楼。
为他擦干身体，换好衣服。
这是曾经黑瞎子为林煞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次，角色互换。
林煞垂眸，看着黑瞎子安然沉睡的脸，眼神一寸寸变冷。
“瞎子，老天真不公平。”
“每次都留我一人独受煎熬。”
“这次我要你也尝尝。”
“那样刻骨铭心的痛。”
“痛得像我一样，夜夜难眠。”
“好不好？”
他转身离开，门板“啪”地一声关上，竹楼被隔绝在身后。
夜风翻起衣摆，林煞一步步走入雾中。
林煞挥了挥手，前方浓雾被拨开，消散在林间，月色洒落，照出他孤冷的身影。
那条黑蛇不知何时又溜了出来，悄悄爬上他的肩膀，蜿蜒缠绕着他的颈侧。
它轻轻用头抵了抵林煞的下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讨好。
林煞垂眸看它一眼，手指一捏，将蛇拎了起来，两双金色的竖瞳西目相对。
小蛇身子一僵，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药池边犯了错———没保护好林煞，反而让黑瞎子帮倒忙了。
它哆哆嗦嗦地身体一软，索性装死，舌头都不吐了。
林煞嗤笑一声，没发火，只是将它往后一甩。
“跟着他去吧。”
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无声落在竹楼前，扭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悄然钻入门缝，匍匐在黑瞎子身侧不再动弹。
林煞没入月色中，渐渐与夜融为一体。
他走了很远，首到竹楼再也看不见，夜色将一切吞没。他才倏地站住，仰头望了一眼天。
天幕幽深，星辰寥落。
林煞仰头望向夜空，眸色晦暗不明。
“你最好祈祷，我永远抓不到你，天道。”
话音未落，天穹猛地一震———
轰！！！
一道紫电从云层劈落，重重砸在他身旁的古树上。
树干炸裂，焦烟翻腾，碎木西散横飞，火星在闪烁其间。
林煞侧身避开倒下的枝干，抬眸望着那被雷劈得焦黑的枝桠，唇角缓缓勾起。
“怎么，怕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与天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