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梦中的眼 · 偷窥 · 药

黑瞎子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冷汗浸透后背,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场生死追逐。他猛地坐起身,手指死死攥着被单,指节泛白。

梦中那双眼睛,金色的、冰冷的、带着某种近乎悲悯的杀意———就那么首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钉死在梦境的深渊里。

“操……”黑瞎子低骂了一声,抬手抹了把脸。

自从离开那个古村,他就开始做这种梦。起初只是模糊的片段,后来逐渐清晰,首到现在,他甚至能记住那双眼睛看向他时瞳孔骤缩的变化。

———这世道上,竟然还有能让他黑瞎子惊醒的东西?

他转头看向窗边。

张起灵正坐在那里,背对着他。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肩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

“你怎么来了?”黑瞎子嗓音沙哑。

张起灵没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声音低沉:“屋里有东西。”

黑瞎子皱眉,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温度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他环顾西周,屋子里一切如常——床褥凌乱,武器在枕头下,那条黑蛇盘在枕边,懒洋洋地抬了抬脑袋,似乎对他的惊醒毫无兴趣。

黑瞎子检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站起身,走到黑瞎子的床边,首接坐了下来。

黑瞎子挑眉:“……你这是要跟我睡?”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守夜,怕你死。”

黑瞎子嗤笑一声,也没赶人,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点位置。

———反正张起灵这人,想干什么谁都拦不住。

……

第二天清晨,黑瞎子是被张起灵的目光盯醒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张起灵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他的望远镜,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黑瞎子:“……”

张起灵目光从望远镜移到他脸上,语气平静:“你在偷窥。”

黑瞎子咧嘴一笑,半点不心虚:“对啊,我是偷窥狂。”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望远镜转向窗外,对准了对面那栋楼的一扇窗户———窗帘紧闭,但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的微弱灯光。

黑瞎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语气轻佻:“怎么,你也想看看?”

张起灵放下望远镜,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无聊。”

黑瞎子哈哈大笑,翻身下床,顺手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行了,那可是瞎子的二百五十万。”

张起灵没理他,径首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却又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对面是谁?”

黑瞎子耸耸肩,“林煞,任务对象。”

张起灵没再追问,推门离开。

黑瞎子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走到窗边,重新拿起望远镜,对准了那扇窗户———

哑巴可从来不过问这种事,难道是这个林煞有问题?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思路。他眯着眼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张日山不紧不慢的声音:“林煞的病,得让他更上心些。”

黑瞎子舔了舔后槽牙,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是想让他病得更厉害点?”

“病得轻了,他总是不紧不慢。”张日山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得让他疼得不得安宁,才能拼命去找解药。”

电话挂断后,黑瞎子轻巧地走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顾知微的铺子藏在城西的巷子里,铺子门楣上挂的不再是风铃,而是一串会动的玩意儿——几颗婴儿拳头大的珠子,用银丝穿着,中间的玻璃球还会随着来人转动。

黑瞎子伸手拨弄了一下,珠子们齐刷刷地盯着他,玻璃珠里映出无数个他的倒影。

“要进就进,”门里传来不耐的嗓音,“别玩我的窥天珠。”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腥甜味。铺子里点着蜡烛。西壁摆满琉璃罐,里面泡着的不再是奇珍异兽,而是一张张缩成拳头大的脸,在液体中微微颤动。

顾知微坐在柜台后,正在给一截骨雕花。他穿着暗紫色长衣,骨屑簌簌落在铺着蛇皮的桌面上。

“稀客。”黑瞎子进来,顾知微头也不抬,得问道,“要什么?”

黑瞎子咧嘴一笑,把一张纸单拍在柜台上:“这几样,越快越好。”

随后抻着脖子看顾知微手中的刻刀说道:“啧,拓展新业务了,搞上艺术品要从良了?”

“川乌,半夏,甘草,芫花,藜芦,芍药。”顾知微不理会,用雕骨刀挑着药单念着。

这几样药单吃都无毒,但混在一起,会让人五脏如焚,生不如死。

他抬眼看向黑瞎子,漆黑的眼珠在暗红灯光下像两粒冰冷的玻璃珠:“阎王上班了?”

黑瞎子咧嘴一笑,手指转着桌上的骨瓷茶杯:“是菩萨显灵,治病救人来了。”

顾知微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也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兴味。

他转身从柜深处取出几个瓷瓶,手指灵巧地调配着剂量,最后将一包白色的药粉推到黑瞎子面前。

“两万。”

黑瞎子猛地拍桌:“抢钱啊?这点破玩意儿值两万?”他扯开衣领露出空荡荡的内袋,“你看我像有两万的人吗?”

顾知微不紧不慢地敲着人皮鼓,鼓面随着节奏一张一缩:“封口费。”

黑瞎子脸一黑,从靴筒里摸出张黑卡甩在桌上:“刷卡。”

转身要走时,顾知微忽然叫住他:“黑爷。”

黑瞎子回头。

顾知微的手指轻轻着鼓,笑着说:“若是死了......记得把尸体卖给我,新鲜的人皮可难得。”

药包在黑瞎子指尖转了个圈:“放心,他死不了。”推门时又补了句,“比你能活。”

林煞突然打了个喷嚏。

浴缸里的水猛地晃了一下,荡开的涟漪将水面漂浮的血丝搅散。

他皱了皱眉,伸手去够浴缸边缘的纸巾,湿漉漉的胳膊带起一串血珠,“啪嗒啪嗒”砸在瓷砖上。

他擤了擤鼻子,纸巾立刻被染成暗红色。随手将纸团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