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城门在谷雨前两日轰然开启,墨羽风的黑马踏过青石板,铁蹄与地面相击,发出清越的响。乔云舒坐在雕花马车上,透过垂落的杏黄帷幔,看见朱漆城门上的鎏金兽首,想起边城的土城墙——那里的每块砖都刻着百姓的祈愿,而此处的威严,却让她指尖无意识地着药箱上的火绒草纹。
“夫人,这是贵妃娘娘赐的‘凤衔金缕帕’。”随车的宫娥递过绣着并蒂莲的丝帕,香气浓郁得几乎掩盖了她袖中暗藏的迷香气息。乔云舒指尖轻颤,忽然想起三哥的暗语:“京都的香粉里,可能藏着血月教的‘醉心尘’。”
墨羽风的银枪在马侧划出半弧,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不必麻烦,我家夫人惯用边城的艾草帕。”他忽然勒住缰绳,转身望向马车,护心镜上的“舒”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可还记得初次进京时,你在糖葫芦摊前挪不动脚的模样?”
乔云舒透过帷幔缝隙望他,发现他耳尖微红——那是方才经过朱雀街时,听见百姓议论“将军夫人是商户女”时的反应。她忽然掀开帷幔,任春风扬起鬓发:“自然记得,那时你总板着脸,却偷偷多买三串塞进我包袱。”
城门处的查验官忽然盯着她腰间的药箱:“商户女竟敢携带兵器入城?”墨羽风的银枪立刻横在查验官颈侧,枪风带起的气流让对方官帽歪斜:“这是边城百姓的救命箱,若再胡言,本将军的枪可不认官阶。”
午后的将军府,柳贵妃的仪仗浩浩荡荡抬着聘礼入门,十二抬的朱漆木箱上,金漆绘着的火绒草纹与银枪图案,正是护民圃的星状纹路。乔云舒摸着箱角的暗纹,忽然发现与血月教的月魄纹略有重叠——那是二哥信中提到的“双面纹,明为贺礼,暗为咒印”。
“羽风懂得护着媳妇了。”柳贵妃的声音从雕花屏风后传来,明黄翟纹华服在烛火下流光溢彩,“不过这商户女嘛——”她忽然瞥见乔云舒腕间的玉镯,那是墨羽风母亲的遗物,“倒也生得一副护民相。”
乔云舒忽然福身,指尖藏着从药箱取出的试毒银针:“贵妃谬赞,云舒只懂熬药治伤,不懂京都的繁文缛节。”银针在袖中暗颤,果然检测出木箱中的“醉心尘”,“倒是这聘礼中的西域香料,怕是混了大漠的沙砾,需得用边城的火绒草净化。”
柳贵妃的瞳孔微微收缩,忽然轻笑:“妹妹倒是心细,本宫特意选了西域香料,想着给你压压惊。”她忽然指向庭中盛开的并蒂莲,“明日的宫宴,你可别误了时辰,满朝文武都等着见识‘边城神医’的风采呢。”
是夜,将军府的西跨院传来异响。乔云舒的软剑应声出鞘,却见六哥的身影从屋脊跃下,怀里抱着个被迷香熏晕的暗卫,腰间别着半枚残月令牌:“小妹,秦氏余党混进了聘礼队,箱底藏着血月教的‘蚀骨香’。”
她立刻掏出雪顶白参膏,涂在暗卫鼻下:“三哥呢?”六哥撕开暗卫衣襟,露出心口的残月刺青:“去查柳贵妃的陪嫁清单了,发现三箱‘护心镜’竟是血月教的‘吸魂镜’。”
墨羽风的银枪忽然破窗而入,枪尖挑落梁上的铜铃——那是秦氏余党传递信号的法器:“京都的月亮,果然比边城多了些阴影。”他忽然握住乔云舒的手,触到她掌心的银针伤痕,“明日宫宴,我护着你,一步不离。”
次日的金銮殿,檀香混着血腥气在殿中弥漫。乔云舒跟着墨羽风拾级而上,绣着银枪纹的裙摆扫过汉白玉台阶,引来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忽然,首席文官的朝服上泛起诡异的红光,正是血月教“月魄附身”的征兆。
“小心!”墨羽风的银枪及时挑飞对方刺来的袖箭,乔云舒趁机甩出浸过“地脉宁”的银针,精准刺入对方膻中穴。殿中朝臣惊惶退避,唯有柳贵妃稳坐凤椅,眼中闪过赞赏:“妹妹的针法,倒比羽风的枪更快。”
乔云舒看着倒地的文官胸前的残月玉佩,忽然想起虎娃在边城画的护心符:“血月教的余孽,还请陛下彻查。”她忽然福身,从药箱中取出百姓们的祈愿叶,“这些来自边城的火绒草叶,每片都写着百姓对太平的祈愿,比任何咒术都更强大。”
皇帝的目光落在祈愿叶上的“护民”二字,忽然想起墨羽风呈上的边城布防图,每处哨卡都标着“百姓为盾”:“准奏。即日起,封乔氏为‘护国商卿’,特许边城商队自由出入京都。”
宫宴结束时,柳贵妃忽然拉住乔云舒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药渍:“本宫原以为商户女配不上将军,如今才懂,羽风的枪,唯有你的药能续力。”她忽然塞给乔云舒个锦盒,里面是枚刻着“羽舒”二字的玉牌,“明日的婚礼,本宫让御膳房备了火绒草蜜饯,省得你想家。”
是夜,两人在将军府的后花园漫步,月光透过花窗,在地上投出火绒草的影子。墨羽风忽然停在石桌前,桌上摆着六哥偷藏的糖葫芦,还有虎娃托商队带来的护心饼:“记得在边城,你总说糖葫芦是天下至甜。”
乔云舒咬了口糖葫芦,酸甜在舌尖绽开,却比不过张婶做的沙枣蜜:“那时不懂,真正的甜,是看着百姓痊愈的笑脸。”她忽然指向天空,京都的月亮被云遮住半角,“不过京都的星子,倒与边城的一样亮。”
墨羽风忽然低头,吻落在她唇上,糖葫芦的甜混着她袖中艾草的香:“星子自然一样,”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因为无论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北极星。”
更鼓敲过三声,乔云舒在镜前卸去宫妆,发现鬓角的朱砂痣被胭脂掩盖,却在拭去后露出淡淡金纹——那是地脉之力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墨羽风忽然从身后环住她,看着镜中交叠的身影:“明日之后,你便是全天下的‘护民夫人’了。”
她望着镜中自己腕间的玉镯与他腰间的玉佩,忽然轻笑:“比起夫人的头衔,我更怀念边城的药田,虎娃的木枪,还有你在练兵场摔屁股蹲的模样。”
墨羽风忽然笑出声,震动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那就快些办完婚礼,我带你回边城,继续当你的‘摔屁股蹲将军’。”
窗外,春雨悄然落下,打在并蒂莲的荷叶上,发出细碎的响。乔云舒知道,京都的繁华虽好,却不如边城的风沙来得亲切。但此刻,有身边人温暖的怀抱,有百姓们的祈愿相随,无论身在何处,心都是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