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杏雨沾衣

乔云舒蹲在田垄间,指尖捏住株顶芽微颤的幼苗,发现其根部缠着丝银白色的绒毛——那是地脉彻底回暖的征兆,残卷中“星火永继”的图纹,此刻正悄然映在叶片背面。

“云舒姐姐,火绒草喝饱雨水了!”虎娃的木枪挑着个漏水的陶壶,壶嘴溅出的水珠落在新翻的沙地上,惊起几只浅褐色的沙蜥,“王大爷说,沙蜥晒太阳时的影子像火绒草,是土地公派来的小护卫!”

乔云舒忍俊不禁,接过陶壶替他扶正:“小护卫该去守药棚,张婶新腌的沙枣蜜招蚂蚁。”她忽然看见虎娃袖口沾着的草汁,颜色介于金红之间,正是火绒草幼苗的汁液,“昨夜又偷偷给伤兵换药了?陈校尉的金疮膏,是不是被你偷去给小羊羔涂伤口了?”

虎娃吐了吐舌头,颈间的平安符滑落在胸前:“小羊羔的腿被冰棱划破了,和陈大叔的伤口一样疼……”他忽然举起木枪,枪头系着的火绒草穗还滴着雨水,“等我学会将军的‘星火三式’,就能帮你们守药田,不让血月教的妖怪靠近!”

墨羽风的笑声从田埂传来,银鳞甲换成了轻便的皮甲,护心镜上的“舒”字被擦得发亮:“小将军的枪法,先从扎马步开始。”他递过的陶盏里,浮着几朵刚开的杏花,花瓣上还沾着虎娃撒的沙枣碎,“张婶说,喝了这碗杏花蜜,枪法能快三分。”

乔云舒望着他鬓角的湿发,想起昨夜他冒雨加固药棚的模样:“将军自己的枪法,怕是被杏花蜜甜得准头大减。”她忽然指向远处的胡杨林,商队的驼铃正穿过新绿的枝桠,“六哥的驼队回来了,车辕上的火绒草旗换了新样式。”

申时初刻,药棚里飘着新晒的火绒草香。乔云舒接过六哥递来的羊皮信,封蜡上的“乔”字暗纹里,隐约可见血月教的残月印记——这是二哥惯用的密信手法,以示危险未消。展开信笺,二哥的蝇头小楷间夹着片枯黄的月魄花瓣,正是血月教余孽的标记:

“漠北冰魄殿余党西窜,与西域‘毒心教’合流,其教主善使‘蚀骨蝶’,翅粉可腐地脉。附:柳贵妃托带西域琉璃瓶,内盛天山雪水,谓其‘可养火绒草之灵’。”

墨羽风的指尖划过信笺上的“蚀骨蝶”图示,银枪枪缨的火绒草忽然轻轻颤动:“毒心教的蝶毒,与血月教的地脉咒相生,怕是要借西域商道,染指边城的水源。”他忽然望向虎娃,孩子正蹲在角落给受伤的沙蜥喂金疮膏,“这次,或许该让虎娃的‘星火守护者’们,真正见识见识蝴蝶的翅膀。”

更鼓敲过两声,两人在城楼巡视新修的“蝶影哨”,铜铃上系着浸过药汁的火绒草穗。墨羽风忽然停在刻着虎娃字迹的城砖前,指尖抚过“小将军虎娃之哨”的稚拙笔画:“还记得冰魄阵时,他解下平安符的模样吗?那孩子的眼睛,比任何探照灯都亮。”

乔云舒望着远处商队的灯火,忽然想起在京都的柳贵妃,那个表面威严却暗中支持他们的表姐:“琉璃瓶里的天山雪水,怕是柳贵妃的另一种护心符。她说西域的毒心教,曾用蝶毒毁过三个绿洲,唯有火绒草的金汁能解。”

墨羽风忽然转身,护心镜映着她眉间的金纹:“所以我们的药田,就是最好的防线。”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到掌心的薄茧上还沾着春泥,“明日随我去西域商道,看看毒心教的蝶群,是否真敢落在火绒草的金穗上。”

乔云舒对着残卷研究“蚀骨蝶”的解法,墨羽风则用胡杨木雕刻虎娃的新枪头,木屑落在案头的《星火护心录》上,恰好盖住“蝶毒解法”的批注。虎娃抱着枕头推门进来,发辫上别着朵火绒草花:“云舒姐姐,将军,我梦见蝴蝶翅膀上写着‘怕虎娃’三个字!”

孩子的话让两人相视而笑,乔云舒忽然想起残卷末页的变化——自冬至破冰后,虎娃的画像旁,竟多出了无数小光点,像极了蝶群振翅的模样。她忽然抱起虎娃,指着残卷上的星图:“知道吗?每只蝴蝶的翅膀,都藏着边城百姓的祈愿,所以它们不敢靠近,因为怕被我们的星火烫着。”

更鼓敲过三声,乔云舒在镜前卸去鬓边的草屑,发现金纹比往日更亮,像融入了整座边城的晨光。墨羽风忽然从身后环住她,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玉镯:“柳贵妃的信里,还说京都的皇子们吵着要学虎娃的平安符编织术。”

她忽然轻笑,想起虎娃在冰魄阵中无畏的模样:“那就让六哥带几个孩子去京都,教教那些皇子,平安符的秘诀从来不是编织手法,而是心里装着别人的温热。”

窗外,护民圃的火绒草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与远处商队的驼铃应和,编织成一曲新的护民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