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春分在胡杨抽新枝的沙沙声中到来,护民圃的火绒草己长得齐腰高,叶片边缘的金纹在阳光下流转,像熔化的赤金渗进翠玉。乔云舒站在药棚里,看着虎娃踮脚往陶罐里装火绒草金汁——那是从千株幼苗顶端萃取的精华,在瓷碗中轻轻摇晃时,竟能映出细碎的星芒。
“云舒姐姐,金汁够不够涂满商队的车辕?”虎娃的木枪靠在门边,枪头新绑了截火绒草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六哥说,毒心教的蝴蝶翅膀会变颜色,红的是蚀骨,蓝的是迷心……”
“够的。”乔云舒替他擦去鼻尖的草汁,发现孩子的袖口绣着小小的蝶形补丁,正是用毒心教残蝶的翅膀碎片拼的,“记住,看见蓝色蝶群就撒沙枣粉,红色蝶群用金汁泼。蝴蝶再漂亮,也怕咱们边城的甜与暖。”
墨羽风的身影从棚外闯入,皮甲上沾着西域的红砂,护心镜边缘还卡着片蝶翼——淡蓝色,边缘泛着诡异的紫:“毒心教的‘迷心蝶’己到玉门关,蝶群遮天蔽日,商队的骆驼见了竟伏地不起。”他忽然握住乔云舒的手,触到她掌心的金汁黏腻,“随我走中路,用你的药弩守住驼队的水囊。”
西域商道的沙丘在正午泛着热浪,乔云舒的枣红马踏着滚烫的沙粒,药箱里的火绒草金汁随着颠簸轻轻摇晃。她望着远处天际线翻涌的蝶群,翅粉在阳光下呈现七彩,却藏着致命的毒——正如残卷所记:“蚀骨蝶舞,地脉腐坏,唯有星火,可破迷障。”
“小妹,蝶群分两翼包抄!”六哥的糖葫芦签指向天空,驼队的杏黄旗突然发出异响,“用虎娃教的‘护民谣’节奏摇铃!”
乔云舒的药弩率先发射,弩箭带着火绒草金汁,在蝶群中炸开金色光雾。墨羽风的银枪紧随其后,枪风卷着沙枣粉,将蓝色迷心蝶的翅粉震落,沙地上顿时铺满细碎的蓝鳞,却再无法扬起迷烟。虎娃带着孩子们站在粮车上,用胡杨木梆子敲出《护民谣》的节奏,铃声混着金汁,竟在蝶群中辟出条通路。
“看!红蝶群来了!”虎娃的木枪指向右侧沙丘,数千只赤红色蝴蝶振翅而来,翅尖的毒粉如火星西溅。乔云舒忽然甩出浸过金汁的火绒草绳,绳头系着边城百姓的祈愿纸,火绒草金汁遇风即燃,竟在空中织出片金色火网。
“星火阵!”墨羽风的银枪重重顿在沙地上,枪缨的火绒草穗引燃了埋在沙下的金汁,整条商道瞬间被火绒草的金光笼罩。毒心教的教主骑在白驼上,手中的蝶骨鞭刚要挥下,忽见蝶群触到金光后纷纷坠地,翅粉在沙地上拼出“护民”二字——正是边城百姓刻在城砖上的祈愿。
“不可能……”教主的面罩被气浪掀飞,露出额间的残月刺青,“你们用人心作咒?”
乔云舒的软剑己抵住他咽喉,剑穗上的玉坠映着他惊恐的眼:“不是咒,是光。”她忽然指向商队后方,张婶带着牧民们捧着沙枣糕赶来,每个糕点都印着火绒草纹,“毒心教的蝶毒再烈,也毒不过百姓心里的甜;蚀骨蝶的翅膀再美,也美不过他们眼中的希望。”
战斗在暮色中结束,残蝶的翅粉在沙地上拼出奇异的图案,竟与护民圃的地脉星图完全重合。乔云舒蹲下身,捡起片完整的金红色蝶翼,发现翅脉间竟隐着虎娃画的平安符——原来蝶群在临死前,竟被星火之力洗去了毒质。
“云舒姐姐,蝴蝶变漂亮了!”虎娃举着片泛着金光的蝶翼,眼睛亮得像商道上的驼灯,“王大爷说,这是蝴蝶学会了守护!”
墨羽风忽然轻笑,银枪插入沙丘,枪缨的火绒草穗在晚风中摇晃:“或许,它们只是找到了该守护的光。”他忽然望向乔云舒,发现她鬓角沾着的金汁在月光下像星星,“就像我们,从京都到边城,从血月到冰魄,始终追着心里的那簇火。”
更鼓敲过两声,商队在绿洲扎营。乔云舒坐在胡杨树下,替墨羽风清理臂上的蝶毒——虽有金汁护体,仍有少量毒粉渗入皮肤。他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在京都的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替他敷药,发间落着杏花:“知道为何总让你涉险吗?”
“因为你知道,我的药,能解你的枪伤。”乔云舒忽然抬头,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就像你的枪,能护我的药箱。”
墨羽风忽然低头,吻落在她沾着金汁的指尖,咸涩中带着火绒草的清苦:“不,是因为你让我明白,银枪的意义不是杀戮,而是让你能安心蹲在药田里,看虎娃追蝴蝶,看张婶晒沙枣,看每个百姓的笑脸,都像火绒草般发光。”
虎娃忽然抱着烤胡杨饼跑来,饼上插着片金边蝶翼:“将军,云舒姐姐,吃饼!六哥说,这是用蝴蝶翅膀的金粉烤的!”孩子的话让两人忍俊不禁,墨羽风接过饼时,发现虎娃的木枪上多了串蝶翼流苏,在篝火中泛着微光。
乔云舒望着商道上的星火灯,忽然发现残卷的最后一页又有变化:虎娃的画像旁,原本的小光点变成了振翅的蝴蝶,每只翅膀上都刻着“护民”的字样。她忽然明白,毒心教的蝶群,终究成了星火的注脚——任何试图破坏这份温暖的存在,最终都会被人心的光芒驯服。
墨羽风的手掌覆上她的肩头,体温透过春衫传来:“柳贵妃的信说,京都的皇子们己开始在御花园种火绒草。或许,星火的故事,终将从边城传到更远的地方。”
乔云舒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篝火,忽然轻笑:“更远的地方?不如先教虎娃认全西域的药草。等他长大了,让他带着火绒草的种子,去西域开第一家‘护民医馆’,门口就挂他画的平安符。”
沙丘的夜风掠过胡杨林,带起阵阵驼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