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顾苓月答得干脆，眼底似有星河明灭。
秦沧脚步微微一顿。
顾苓月垂眸，周身灵气内敛如古井无波，说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当年，若我没能狠下心斩断所有，将全部精力倾注在修炼之上，又怎能走到今天？”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有些事可以不必做的那么决绝罢了……
“好。”秦沧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低沉无比，“那从今往后，你便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啊？
不是……
这也太霸道了吧！？
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你……”顾苓月实在有些难以习惯某人如今的转变，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不恨我吗？”
而且还想要留下她，这与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室内温度骤降，秦沧低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问道：“恨你什么？恨你藏了千年，也躲了本座千年？”
“我没躲你！”顾苓月当即否认。
毕竟修真界广袤无边，各个星域之间相隔甚远，其间还充斥着难以计数的凶险。
低阶修士就算了，活动范围主要会在自己所在门派区域，但像她这样的高阶散修，为了寻找更高级的修炼资源，追求更高的道，往往会前往一些极为偏远又危险的绝地。
一旦分离，即便互相在通讯玉简中注入自己的灵魂印记，也会受限于范围，更别提没互留联系方式的了，那再次相遇的概率更是极低。
所以，顾苓月只承认自己是藏了，但绝对没有故意躲他！
“我一介散修，也没有固定归处，向来走到哪是哪。”顾苓月一脸陈恳，“而且，我也是今日方才知凌渊阁主就是你。”
“呵。”秦沧坐回案前，端起凉透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呵什么？
不信我？
顾苓月扬眉，抬步走到他的对面，刚坐下，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便递了过来。
她伸手接过，垂眸凝视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良久，才开口道：“那个，我有个条件！”
秦沧靠在椅背上，单肘支着扶手，指腹轻轻着杯沿，薄唇里吐出一个字，“说。”
顾苓月抿唇一笑，说道：“我一人在外无拘无束惯了，道友不如换个身份，与我扮作寻常散修，一起在外游历？”
“好。”秦沧几乎是立刻开口，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顾苓月愣了愣，原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甚至做好了被强行留下的准备呢！
结果，这么好说话？
刚刚是谁说要战，便战，怕就让人现在走的呢！？
装的跟真的似的。
似是看穿了顾苓月的心思，秦沧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是己经都计划好了？”
表面死守，绝不退缩，实则金蝉脱壳，假死脱身，再选择隐秘渡劫地？
顾苓月无言以对。
重点是这个吗？
计划懂的都懂，关键是，你不是杀穿三界的狠人吗？
所有人都以为你绝对会硬杠到底的！
我也以为你会不屑于“合理消失”藏入暗中，还想着慢慢说服你来着……
“那，接下来的时间里，由你门内长老弟子们全力加强防御布置，积极备战，该拉拢的拉拢，该分化的分化……”
“我帮你们在星球内部建立一个超远距离，能跨星域的传送阵，等大战一起，所有门人弟子都传送走，咱们再炸了整颗星球？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与所有来犯之敌同归于尽了？”
顾苓月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成败，最关键的莫过于跨星域传送阵的布置了。
这堪称传说级别的顶级阵法，所需的材料珍稀程度超乎想象就算了，阵法原理也涉及到了极为高深的空间法则。
即便是在宗师级阵法师中，也仅有极少数天赋绝顶者才有能力尝试搭建。
就连顾苓月自己，当年也是花了上百年时间才把这个阵法吃透。
而如今放眼整个修仙界，估计就没几个人能布置的出来。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个阵法如今残缺不全，还需要一种名为「虚纹石」的特殊材料。
据闻这种石头生长在虚空乱流的边缘，被虚空之力侵蚀，采集时，要在虚空乱流的强大切割力下，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乱流，永远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顾苓月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数枚，现在刚好物尽其用。
这也是她有自信敢让秦沧去放狠话，做出一副死战到底姿态的原因。
“哦，还有星球的炸毁，虽然说渡劫期强者本身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在施法的时候身体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所以，最好再布置一个破灭阵，与死域之地相连，届时阵法一起激活，死域的毁灭之力通过阵眼涌入星球内部……”
“啧，到时候别说能引发整颗星球的爆炸，这方圆数万里估计都被毁灭的能量笼罩。”
说完，顾苓月有些腼腆一笑，问道：“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秦沧听完后眼神中也露出了几分诡异之色，但更多的却是骄傲。
骄傲她敢想敢为，骄傲她智计百出，更骄傲这样的她，是为自己煞费苦心。
不论是超远距离跨星宇传送大阵，还是连接死域之地的顶级毁灭阵法，都绝非常人所能布置！
“很好，就这么办吧。”秦沧最终一锤定音。
“行。”顾苓月唇角一弯，笑道：“那我列个材料单子，你派人去收集一下。”
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简，将自身灵力注入玉简，然后集中精力，用神识在玉简留下了一串长长的材料清单。
至于残不残忍这个问题，早就抛却脑后了。
虽然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强行闯进人家宗门内部强杀的、捣乱的、趁火打劫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片刻后，顾苓月将玉简递到了对面。
秦沧伸手接过，注入灵力激活后，将神识探入其中看了一眼，只见所需材料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且有不少极其罕见的珍稀材料，不用想就知道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去布置。
“那从今日起，我便是秦阁主你雇佣来的阵法师了！”顾苓月站起身来。
说话间，骨相重塑、气息转变、黑袍加身，眨眼间就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低阶女修士变成了一个头戴宽檐斗笠，身型高瘦的男子。
而且斗笠垂下的黑纱还遮住了鼻梁以上部分，只露出了冷硬的下颌以及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如何？”顾苓月双手环胸，再开口己是嗓音低沉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