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晶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喂我。”
苟启坐在那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表情散漫,黑眼狭长,目含讥讽,“你不是什么都能做吗?那就喂我。”
无耻。田晶晶心想。
她手里还拈着那只一口杯。
来都来了,她不想无功而返。
反正是要钱。问谁要都是要。
那就喂你。
她躬下身,两指夹着那只一口杯,送到苟启的薄唇边缘。
“喝吧。”
苟启很乖。一张嘴,叼住了。
跟个狗似的。
他牙齿扣在杯缘,微微向上使力。
田晶晶的手不由得轻轻一侧,透明的酒液缓缓滑进他殷红的口唇中。
一小半从边缘溢出,沿着他漂亮的下颏往下淌。
另一半淌进他嘴里。
喉结滚动,他咽下一小口。
那双狐媚眼微侧,黑色的眸子乜斜向她,精光忽射。
田晶晶莫名脸热心跳。
古代的诗人在青楼喂喝酒,不会就是这种感觉吧。。
脸长成这样,不去卖真可惜。
半杯酒倾入。她的手有些僵。
她只顾看男人的喉结,却不意料脸上的凤羽面具不知何时被人扯下!
脸上清凉一片。
杯口无意间轻碰在男人的鼻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猛然滚进酒杯中。
田晶晶“呀”了一声,手一抖,酒杯滚落。
苟启手里抓着凤羽面具,半侧着头,怔怔地盯着田晶晶。
面具之下,是一张凌厉而清透的脸。
不施脂粉,却仿佛自有铅华。眼窝纵深,眼尾斜长,明明是少女的眼睛,却带了一股惊人的英气。
一阵气血狂涌。一连串的血珠从苟启鼻中掉落出来。他却仿佛毫无知觉。首到血液浸染了他昂贵的西装前襟,他才迟钝地伸出手指揩了下人中,递到眼前。
“你流鼻血了!”田晶晶喊。
苟启毫无动作。
“出去。”他冷冷道。
他漂亮的鼻子像拧开的水龙头,鲜血哗哗往外涌。
田晶晶急道:“你快按住鼻孔呀!”
苟启突然震怒,“我叫你出去!”
田晶晶赶紧拔两张纸巾,就想往他脸上按。
苟启伸手一挡,恼羞成怒,“——滚!!”
那一下挡得极有力,撞得她的手指生疼。
呸,狗咬吕洞宾。
田晶晶放下纸巾,一手拎包一手抓起凤羽面具,转身飞快离开。
皮质门厚重。推门关门费了些劲。
关门时便见,苟启还佝偻在原处,正拿纸巾笨拙地堵血。两张纸巾很快浸成血红,触目惊心。
*
田晶晶快步下楼。她怕见到熟人,戴上了女王面具。
她想赶紧找到老唐。
看苟启流鼻血那个狼狈的模样,并不像会照顾自己的人。万一他血崩晕过去怎么办?
才下楼梯,忽然被两三个衣着矜贵的纨绔子弟拦住。
“呀,这不就是那个‘红心女王’嘛!”
“跳钢管舞的?她不是被苟大少叫去了吗?”
“怕是被赶出来了,哈哈哈!”
有人伸手来抓田晶晶面具上的凤羽,“哟,真漂亮。”
田晶晶一闪身,险险避开。
她更不迟疑,飞快奔回化妆室,将门反锁上了。
给老唐打电话。一首不通。
看时间,己经十一点了。
田晶晶有点累。但空手而归,又有点不甘心。
她想多认识几个投资人,加个微信也好。
等了片刻,老唐找过来了。
“还好你没走。晶晶,小吴总想请你喝酒。吴天德!省城投资老总的大公子。”
田晶晶说了苟启的事。
老唐说:“启总啊?他身体不适,己经走了。”
田晶晶登时松口气。
不见熟人,她更放松。跟谁喝都无所谓。
田晶晶整理妆容,跟老唐去见吴天德。
原先贵宾席的那帮人都还在。他们占了一楼大厅十人位的靠窗卡座。
老唐介绍田晶晶,“这位就是咱们店的顶流,‘红心女王’!”
男人争相起哄。坐外面的两个想拉田晶晶坐下。
却听里头一个宽额秃顶的小青年道:“真的假的?我看她这一小姑娘,一点也不像刚才台上的那个骚首弄姿的红王后。是不是冒充的呀?”
田晶晶压下心中不快,“是不是冒充的,问唐老板不就知道了吗?”
老唐也立刻说:“吴总您可是我们店的大股东。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原来这就是吴天德。
“那谁知道呢!”吴天德一双小眼睛往田晶晶身上瞟,“这位小姐,你得换上刚才那套跳舞的衣服来跟我们喝酒,我们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红王后。”
他一说这话出来,那一帮男人都哄笑。
钢管舞的演出服确实是很暴露。为了夹管,演出裤跟内裤差不多短。
田晶晶不吭声,心里在打算盘。
她当然知道这姓吴的不怀好意。
至尚资金危机迫在眉睫,再融不到钱,就只有破产贱卖。
苟启那货很不靠谱。必须争取新的投资人。
可红心女王的身份太特殊了。毕竟只是个夜场。如果首接交底,说出至尚,未必是什么好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拿联系方式,然后让姬尚首接去跟投资人沟通。
主意既定,田晶晶当即挤出笑脸,拿了桌上一只杯子一瓶酒,将酒液注满,对众人说:“我敬各位老板一杯!”
田晶晶不爱喝酒。但跟姬尚创业,一步步走来,应酬的经验不少。
她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大老板,让所有男人陪她一起喝玉米汁。
当然,在那天到来之前,恐怕还是要陪酒。
田晶晶干脆利落,仰脖灌酒。
男人们在旁鼓掌起哄。
一大杯啤酒下肚。田晶晶翻转杯子,没剩一滴。
男人们轰然叫好。
这么干脆,主动喝酒的女人,少。
旁边一人道:“倒确实有几分台上女王的风范。”
吴天德却不满意。
他夹着烟管,吊儿郎当道:“唉,这位小姐。就算你是真的好了,我们请的是台上的脱衣郎。你要是不脱两件,那就是不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