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闲拿到了王启年送来的卷宗,待王启年走后,滕梓荆走上前来,展开卷宗一看,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郭保坤将滕梓荆的妻小赶尽杀绝的消息。
滕梓荆看罢,目眦欲裂。
范闲拦住他:“郭保坤之前尚且与你公堂对峙,秘密杀害你的妻小并不是他的作风,这其中必有蹊跷。”
可滕梓荆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执意要找郭保坤报仇,并当众与范闲翻脸。
范闲沉着脸色看向滕梓荆走远。
恰好范若若赶上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范闲:“你可知道郭保坤平日会在哪里出入?”
范若若面色忧愁,显然不想让范闲淌这趟浑水。
范闲:“没事,你跟我讲就好。”
范若若无奈:“他应该是在流晶河沿岸。”
范闲:“怎么讲?”
范若若:“郭保坤生性风流,常年流连青楼花船,流晶河沿岸都是那些行当。”
范闲:“若若,找个人帮我给靖王世子传个话。”
京都城中,二皇子府邸内。
李承泽站在能照到全身的铜镜前,低头系紧腰上的带子,他今天穿了身白色绣金长袍绿色内搭,墨发束起,一边的发丝垂下,微微盖住眼睛,目光扫过身后的鞋架,选了双和衣服颜色搭配的矮鞋。
李弘成走过来道:“范府来人说范闲初来京都,听闻流晶河畔艳名,今晚与我同游,要饮酒谈心。”
李承泽理理衣襟,漫不经心问:“约在哪儿?”
李弘成:“说是初来乍到,地方由我来定。”
李承泽看了他一眼。
李弘成明白了:“行。”
李承泽:“今晚范闲若是没有什么异动,就别来找我了。”
他想到什么,补充:“若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异动,也别来找我。”
李弘成:“好。”
是夜,煜王府灯火通明。
穿过亭台水榭,有一八角亭,轻纱幔帐之中,隐隐约约浮现着一抹人影。
李承泽走上前去,俯身行礼:“皇叔。”
夜风吹着轻纱,扬起一个美妙的弧度。
李承泽抬起头来,看到李云瑾朝自己缓缓走来。
李承泽的指节轻颤,往回缩着藏进衣袖中,害怕李云瑾看出端倪。
李云瑾垂眸,抬手将他的衣襟往上拉了拉。
“今夜风大,小心着凉。”
视线轻轻扫在李承泽微微突起的锁骨上,随后转身坐到桌前,李承泽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衣襟,嘴角微微挑起。
他今天故意没穿里衣,只穿了件敞领的外衣,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身段更好看些,他不求李云瑾能注意到他与平日不同,只希望他觉得自己还算赏心悦目。
却不想,他刚刚竟亲手为自己理衣服。
李承泽心中悸动,指腹都出了些许热汗。
夜风好似吹不散皇叔身上的香气,闻得他都要晕了。
坐到李云瑾身旁时,李承泽的心还是飘在空中的。
侍女端着餐食鱼贯而入,顷刻间石桌便被摆满。
李云瑾抬抬下巴,轻声:“吃饭。”
李承泽拿起玉著,夹了一块软烂的鹿筋塞进嘴里。
煜王府的饭他己经快有三年没吃到了,身旁的人他也有三年没见了。
三年前,煜王势大,为了消除庆帝心头忧虑,李云瑾主动请命镇守边关三年,如今回京,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尽管有不少官员递来拜帖,但都不是李云瑾想要的。
在这三年里,风氏在朝中举步维艰,能削的削,能贬的贬,在高位上的己经很少了。
李云瑾看着李承泽吃饭的模样,想起之前在京中与他度过的每一日,现在他早己开门立府,一顿这样的晚饭,也变得奢侈起来。
帝王家没有亲情,但他却和承泽有。
李云瑾想着,目光变得有了些许温度。
李云瑾见他一首在夹盘子中的龙井虾仁,便道:“你若喜欢吃,就让人每天给你送去。”
李承泽舔舔嘴唇,因着李云瑾这句话,心中雀跃欢喜,但他还是没得意忘形,知道李云瑾见他一定是有要事。
李承泽放下筷子:“皇叔找我来府上,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李云瑾默了会儿。
他抬手,风景便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
李云瑾:“醉仙居是李弘成的产业?”
李承泽点点头:“是他的,青楼中鱼龙混杂,用来收集情报再好不过。”
李云瑾:“醉仙居的花魁叫司理理。”
李承泽的心头一紧:“皇叔对司理理有兴趣?”
李云瑾将手中的卷宗拿给李承泽,微微抬起下巴。
李承泽接手后,展开。
李承泽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些许震惊:“她是大庆皇族的后代?她怎么可能是……”
李云瑾打断他:“她现在只是一个花魁,跟皇族可没什么关系。”
李承泽的神色慢慢恢复如初,将卷宗卷起放到桌上:“皇叔说得对。”
李云瑾:“吃饭吧。”
想着今夜范闲或许会与司理理发生关系,李承泽有点吃不下了。
倒不是可惜司理理那一身皇族血脉,他只是在琢磨皇叔今夜将司理理的真实身份告知他,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杀了司理理,以绝后患?
还是,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又或者,皇叔己经知道自己故意引范闲去醉仙居一事,想借此来敲打自己不要动范闲?
司理理毕竟是整个流晶河的花魁,范闲把持不住也正常,到时候范闲临幸花魁这件事传出来,父皇又怎么可能把婉儿嫁给他。
这顿饭后面李承泽吃的心不在焉。
李云瑾见他心思不在饭桌上,便也不欲多留他——他突然思念和李承泽之间少有的那点纯粹亲情,所以叫他来吃饭,他却给不了自己那种感觉。
待李承泽走后,风水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饭桌还没收拾,风水就坐在李承泽坐的位子上,拿了李云瑾放在桌上的筷子,夹起旁边没动的菜吃了一口。
李云瑾看他吃的正开心,提醒:“吃剩饭吃的倒是挺香。”
风水:“不是啊。”
他舔舔嘴唇上的油渍:“用这筷子夹什么东西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