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那烙铁烫肉的恐怖声响,混合着撕心裂肺、扭曲变调的惨嚎,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矿洞浓稠的死寂,也凿穿了陈倦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灵奴烙印!
陈小凡记忆深处最恐怖的梦魇,瞬间化为冰冷的现实,赤裸裸地展露在矿洞外的夜幕下!
陈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洞口,不顾碎石划破皮肤,拨开垂挂的藤蔓缝隙,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贴在那狭窄的视野上!
洞外,夜色浓重如墨。惨淡的星光勉强勾勒出不远处一片乱石嶙峋的空地轮廓。空地中央,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篝火,跳跃的火焰如同地狱的舌信,舔舐着漆黑的夜空,投下扭曲狰狞的巨大阴影。
火光下,一幕人间地狱正在上演!
三个同样穿着灰色杂役短衫的身影,被粗暴地按跪在冰冷的乱石地上!他们浑身是伤,衣衫褴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其中一人,赫然就是陈小凡记忆中,那个在杂务堂因为兽栏清理任务失败、被张管事当众羞辱并扣掉0.3点贡献点的瘦小杂役!
此刻,他额头上那个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哭嚎着,声音嘶哑破裂:“大人!饶命!饶了我吧!我娘…我娘还等着我的贡献点换药啊!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
他的哭求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穿着深灰色劲装、袖口绣着两道更加粗粝狰狞血色闪电纹路的正式执法堂弟子,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他面前!那弟子面容冷硬如岩石,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执行程序的冰冷麻木。他手中,正握着一件让所有杂役弟子魂飞魄散的东西!
那是一个造型狰狞的金属印!约莫拳头大小,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光线。印纽是一只张牙舞爪、双目血红的异兽,獠牙毕露。印面则是一个扭曲、复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文!此刻,那符文的凹槽里,正有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粘稠的光液在缓缓流转、沸腾!散发出灼人的高温和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执法堂令!”那正式弟子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山野间,“杂役弟子张二狗,王麻子,李铁栓!连续三月贡献点低于三点,考核未达标!依门规,剥夺弟子身份,贬为灵奴!烙印,即刻执行!”
“不——!!!”三个杂役弟子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哀嚎,拼命挣扎,却被身后如狼似虎的执法堂预备役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那正式弟子面无表情,手中的烙铁印如同死神的请柬,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和灼热的气浪,精准地、毫无怜悯地,狠狠按在了那个哭喊自己娘亲的瘦小杂役——张二狗的额头上!
“滋啦——!!!”
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一声超越了人类极限、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惨嚎!张二狗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猛地弓起,剧烈地抽搐!他额头上那个原本就狰狞的伤口,瞬间被烧焦、碳化!一个散发着暗红光芒、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蠕动的狰狞符文,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颅骨之上!那符文仿佛有生命,红光流转,带着一种吸摄灵魂的诡异力量!
“啊——!杀了我!杀了我吧——!”张二狗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身体疯狂扭动,眼珠暴突,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疯狂!
另外两个杂役弟子目睹此景,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
那正式弟子动作毫不停顿,如同最精准的机器,将烧红的烙铁印移开,带着粘起的丝丝焦黑皮肉和缕缕青烟,又狠狠地按在了下一个杂役弟子的额头上!
“滋啦——!!!”
“啊——!!!”
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烙印!第三个!
“滋啦——!!!”
“呃啊——!!!”
三声烙铁烫肉的声响,三声撕裂夜空的绝望惨嚎,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陈倦的心上!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尝到浓烈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惊叫!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吞下的苔藓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头!
火光下,那三个被按在地上的身影,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死鱼,剧烈地抽搐着,渐渐下去。额头上,三个一模一样的、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狰狞符文,如同魔鬼的印记,深深地刻在皮开肉绽的骨头上!红光流转,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他们最后的生命力和痛苦!
“灵奴烙印己成!”那正式弟子冷漠地宣布,如同处理完一堆垃圾。他一挥手,几个预备役弟子如同拖拽死狗般,将三个额头冒着青烟、身体还在无意识抽搐的“新晋灵奴”粗暴地拖了起来。他们的眼神己经彻底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烙印符文那诡异的红光在瞳孔深处幽幽闪烁,如同熄灭的炭火中最后一点余烬。
“押回‘灵饲院’!明日送往‘汲灵矿’!”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
几个灰色的身影,如同行尸走肉,被拖拽着,消失在篝火摇曳的阴影深处。空气中,只留下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
空地中央的篝火还在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执法堂弟子们冰冷无情的脸,也映照着周围阴影里,一些被这恐怖动静吸引、偷偷窥视的其他杂役弟子惊骇欲绝、面无人色的脸。
公开处刑!赤裸裸的震慑!杀鸡儆猴!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所有挣扎在底层的蝼蚁:失败,意味着比死亡更可怕的奴役!意味着成为失去自我、为宗门榨干最后一丝灵力的活体电池!
陈倦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他死死盯着那三个被拖走的、额头闪烁着红光的背影,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灵饲院…汲灵矿…那里,就是所有失败者最终的归宿,永恒的炼狱!
张二狗最后那声哭喊着自己娘亲的绝望哀求,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那个瘦小的身影,那个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在几天前,还在杂务堂苦苦哀求…现在,却成了额头烙着魔鬼印记的灵奴!
下一个…会是谁?
王石?赵铁柱?还是…他自己?
那冰冷的烙铁印…会不会也按在他的额头上?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西肢百骸!比矿洞里那诡异的注视更可怕!因为这是看得见的、制度化的、无可逃避的终极恐怖!张管事那阴毒的眼神,扣除贡献点的冰冷宣判,被剥夺洞府驱逐出境的屈辱…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指向这个终点——灵奴烙印!
贡献点…2.25点…
下个月…如果无法补足到3点以上…等待他的,就是张二狗他们的下场!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他绝不能!绝不能沦落到那一步!
绝不!
就在陈倦被这残酷现实冲击得心神俱颤、几乎无法呼吸之时——
“沙…沙沙…”
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砂砾摩擦的拖行声,极其突兀地、再次从矿洞深处的黑暗里响起!
比上一次更近!更清晰!
仿佛…就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陈倦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他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黑暗!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但那冰冷粘稠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腐朽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
那“沙沙”声…停了。
但它就在那里!就在黑暗中!盯着他!如同盯着…猎物!
矿洞外是刚刚结束的灵奴烙印地狱,矿洞内是步步紧逼的未知恐怖!陈倦感觉自己被夹在了两个炼狱之间,无处可逃!极致的恐惧几乎要摧毁他残存的理智!
就在这时,洞口藤蔓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犹豫和恐惧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压得极低、如同蚊蚋般的呼唤:
“陈…陈倦?陈倦你在里面吗?是我…王石…”
王石!
陈倦的心脏猛地一跳!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洞口,不顾那黑暗深处的恐怖注视,用尽全身力气拨开藤蔓!
惨淡的星光下,王石那张黝黑的脸出现在洞口。他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后怕,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也被刚才那恐怖的烙印场面吓得不轻。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小小、干硬的物体。
“王…石…”陈倦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你…你没事吧?”王石看到陈倦还活着,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洞内那浓重的腐朽气息和死寂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神惊恐地扫向陈倦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这…这洞里…好像…不太干净…刚才那动静…吓死人了…你…你快出来说话…”
陈倦也想出去!但他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在刚才那番剧烈的精神冲击和动作下,彻底耗尽了。他只能虚弱地靠在洞口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王石看着陈倦这副惨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飞快地将手里那个破布包裹的小东西塞进了陈倦怀里。
入手冰冷、坚硬、硌人。隔着破布,陈倦能摸到那东西粗糙的棱角,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谷物气息?
“快…快拿着!”王石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紧张,“是…是赵铁柱…偷偷给我的…他…他把自己省下来的半块…‘糙米饼’…让我…让我带给你…”他飞快地说着,眼神惊恐地不断扫视着矿洞深处和远处烙印空地的方向,仿佛随时会有怪物或执法堂弟子跳出来,“他…他说…让你…让你千万…千万要熬过去…别…别放弃…”
糙米饼!
陈倦的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鼻尖!在这冰冷绝望的地狱里,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食物,这点来自赵铁柱和王石的、冒着巨大风险的善意,竟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让他感到一丝…活着的温度!
“谢…谢…”陈倦的声音哽咽,死死攥紧了怀里那冰冷的、小小的包裹。
“我…我得赶紧回去了!”王石看着陈倦紧紧攥着饼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天快亮了…巡查的…快来了…被发现…我们都完了…”他最后深深地、充满担忧和恐惧地看了陈倦一眼,又惊恐地瞥了一眼矿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再不敢停留,转身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身影迅速消失。
洞口,再次只剩下陈倦一人。还有怀中那冰冷、坚硬、却承载着一线生机的半块糙米饼。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解开那破布包裹。
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呈现出灰黄色、质地粗糙如同砂砾、边缘己经有些发硬发霉的饼状物,出现在眼前。这就是杂役弟子赖以活命的“糙米饼”。由最低劣的、几乎不含灵气的糙米混合着谷壳、草籽甚至泥土压制烘烤而成,口感如同嚼蜡,难以下咽。但对于此刻的陈倦来说,这就是续命的仙丹!
他小心翼翼地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塞进嘴里。坚硬、粗糙、带着浓重的土腥和霉味,刮擦着口腔和食道。他强迫自己用唾液软化,艰难地咀嚼、吞咽。一股微弱的热量,伴随着些许真实的饱腹感,缓缓在冰冷的胃袋里弥散开来。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为了这点善意…为了向张扒皮复仇…为了…不成为下一个张二狗!
他小口小口地、珍惜无比地啃食着那半块糙米饼。身体的痛苦似乎因为这点食物而稍微缓和了一丝丝。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和恐惧,也在求生的本能下被强行压制下去。
矿洞深处,那“沙沙”声没有再响起,但那冰冷粘稠的注视感,却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提醒着他黑暗中的危险并未远离。
洞外的天色,开始透出极其微弱的灰白色。黎明将至。
就在陈倦啃完最后一点饼屑,将破布小心地收好,准备蜷缩回那薄薄的枯草上,积攒体力熬过这艰难的一天时——
他的眼角余光,再次捕捉到了那点微弱的暗红光芒!
就在昨晚那堆碎骨旁边,那截断裂的灰白指骨,髓腔深处,那一点如同余烬般的暗红光芒,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似乎…比昨晚更加明亮了一丝丝?光芒的流转,也似乎…更加活跃了?
怎么回事?
陈倦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因为啃食糙米饼而沾了些饼屑和唾液的手指…昨晚,他的指尖,似乎…差点就碰到了这截骨头?
难道…是因为他?因为他靠近了?还是因为…他刚才吃了东西,身体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
一个荒谬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头:这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指骨…难道…在吸收着什么?吸收着…靠近它的…活物的…生气?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猛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那点诡异的红光,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枯草里,试图隔绝那令人不安的注视感和骨髓深处的寒意。
然而,就在他意识因为疲惫和伤痛再次开始模糊,即将沉入昏睡的边缘——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他贴身藏着的、那个装着神秘指骨的破布小包的位置,猛地传递到了他的胸口皮肤上!
不是火焰的灼烧!
而是一种…仿佛来自骨髓深处、带着古老腐朽气息的…阴冷灼热!
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某种气息惊醒,睁开了冰冷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