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亓无极感觉到衣袖上的力道,率先转身,看了眼身前银发少女,抬头,遥遥望见对面的青衫少年。

孟千雪顺势躲到他的身后,悄悄祈祷着千万不要再遇上什么故人。

许是天道太忙,没听到她的祈愿。

青衫少年身后不大的林子里,接二连三走出来的全是熟人。

衣衫破烂的老头一马当先,吊儿郎当地用手拎着一只酒壶走出来,他之后是紫衣墨发、清俊冷郁的莫臣。

再之后走出来那人,银鼠灰的锦袍裹在身上,眉目清淡,胜在气质温和纯澈,站在容貌出众的莫臣和岳邀华中间却也不见丝毫颓色。

孟诺自从走出林子,眼神就没离开过对孟千雪的探究。

太熟悉了,那个背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你怎么了?”亓无极微微偏过头,低声问道。

“我生得不好,怕他们看见。”孟千雪慌得不行,想从空间里再翻出一条面纱手帕之类的,却怎么也找不到。

失策了,早知道她应该在空间里再备上个好几十条的。

“姑娘说笑了,听语气,那人似是与你相识。”说着,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白发金瞳,忙着低头翻找的少女。

孟千雪霎时愣住了,她属实没想到亓无极会首接让开。

呆愣的何止她一个,莫臣连带着孟诺皆是怔在原地,呆呆望着她的方向。

“孟千雪……”莫臣望着她,欲言又止,久久无言。

孟诺快步往前走了一段,又急急停下来,不敢眨眼地望着前方白发金瞳,抱着黑狐狸的少女。

“千雪阿姐…是你吗?”声音轻得仿佛梦中呓语。

以亓无极的实力,自然听见了他们的话,他回头,银质面具下看向孟千雪的神色泛起冷意。

只有岳邀华压抑着隐隐的兴奋,目光在这三男一女之间反复横跳,好似那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小老头则是仰头看天,假装自己与周边奇怪的氛围一点关系都没有。

孟千雪觉得自己要完了。

她抬眼偷偷去看亓无极,偏生他养气功夫极好,又带着面具,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从身边逐渐低冷的气压不难看出,她好像又让他生气了。

“你们是谁?”她稳了稳心绪,主动出击往前站了一步,冷声道,“我从未见过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眸中神情不似作假,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该相信哪一边。

孟诺首先沉不住气,他大步跨到孟千雪跟前,想抬手去拉她又放下,激动道:“千雪阿姐,我是孟诺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跟在你身后了,不可能会认错的。”

“你一定是千雪阿姐!”

记得是记得,但现在不能记得,孟千雪真不明白,他不好好的待在天溯国,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不认识你。”

少女蹙眉,看着他往前的动作退后一步,眼中的疏离令人生寒。

莫臣跟在孟诺身后,想要上前更进一步,却在靠近的时候察觉到了她身上妖丹的气息。

他登时顿住脚步,面色怪异地打量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你是妖族?”

孟千雪没回他,只看向他的方向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亓无极似乎是没有耐心再待在这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千雪察觉到他走了,忙抱着黑毛狐狸追上去,留下众人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亓无极走得极快,他长得高,腿又长,走起路来风声猎猎,气势骇人。

孟千雪真想把他的腿换到自己身上,这样她就不用追得那么辛苦了。

她一手抱着乌蓬,一手用力去够他的衣袖,可怎么够都只差一点。

孟千雪合理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不然以她的实力怎么可能够得到他?

“你等等我!”少女忍不住出声抱怨,“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原先说了多少话,可走前在前头的人充耳不闻,却在听见这一句的时候突然定在了原地。

此时两人己经奔走许久,身后完全看不见一点人影,身旁葳蕤树冠在夜色里如同幢幢鬼影。

孟千雪顾不上喘气,绕到亓无极身前,执拗地对上他凉淡的眼。

“你究竟怎么了?”

亓无极神思恍然,凝眸睇着眼前的少女。

他看得十分仔细,目光寸寸在她脸上逡巡,倏而避开她的视线。

孟千雪从未见他露出如此怪异的神色,清落落的目光大方回视着他。

“姑娘跟着我做什么?”他忽然道。

“我有名字的,叫千雪。”孟千雪没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亓无极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脸上薄薄的银质面具铺上暗色,依旧闪着细微银光。

“我不认识他们,不想跟他们呆在一处。”她首言不讳。

亓无极听到她的话,似乎笑了下,夜色太暗,他神情转变太快。

孟千雪看不清,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跟着他。

“我很有用的,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况且……”她撇撇嘴,语气莫名委屈,“我怎么说也算是救了你。”

亓无极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赶路。

孟千雪见状又追了上去,走出好远,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没有了费力追赶的感觉。

她望着他的背影,唇角轻翘。

还是那么容易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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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黎明,天色最浓的时候,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休息。

亓无极守在火堆旁,让孟千雪去休息。

孟千雪在他身边选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闭上眼却横竖睡不着,望着亓无极的方向出神。

他身上的衣袍极宽,披在他身上显出他优越的身形轮廓,比少年时长高了不少。

修士的记忆力都很好,孟千雪却觉得有些记不清他以前的容貌。

说起来,她回到云涯十九州之后,就没见过他现在真正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面具之下是什么模样,是更加好看了,还是没以前好看了。

这样想着,她忽然就有些意动,拇指与食指捻了捻。

火堆旁,少女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一点点往亓无极身边靠去,就在她的手即将摸到男子脸上的银白面具的同时,一只宽大的手截住了少女的手腕。

孟千雪往回抽了抽,没抽动,抬眼颇为幽怨地看他。

“你不肯告诉我名字,又不让我看你的样子,这不公平。”

亓无极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目光轻轻扫过她纤浓卷翘的眼睫。

他瞳色极黑,幽深仿若无人山谷里寂静的深潭,此时这双比夜色还要浓重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孟千雪忽然感到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