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都,放我下来!”
“你们奉天国莫不是想向无忧国宣战?!”
海成阳被半透明肉质根系紧紧缠住,头朝下吊在树上,脸因为充血涨紫。
在他头顶之下,灵力飞射,刀光剑影不断。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话,回答他的只有一道不小心劈岔的刀风。
他用力在空中晃动裹成茧子的身体避开,回过神来骂道:“胡祝留,你找死!”
胡祝留自然没有空闲管他,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管他。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缠人根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像动物,却又不像植物。
伴随着困惑而来的,是一种可能撞见商机的激动。
若是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培育,说不定还能改良出不一样的品种。
“兄长!”
胡宴一锏挑开即将靠近胡祝留脚踝的一条根系,快步来到他身边。
他们带来的人并不乏青灵境的高手,可是对面那个小女孩简首强得不像云涯十九州的人,这么多人围攻,竟然不能撼动她分毫。
少年眸光微沉,视线落在小女孩身后的黑衣男人身上。
听兄长说,那个男人是奉天国的邕王。
“把玉令交出来,饶你们不死。”莫都一手握剑,眼神扫过在场众人,不咸不淡道。
“邕王殿下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奉天国因此遭难吗?”
说话的是百里凌,他方才被海琳琅抓着躲避攻击,虽说英雄救美的事他一向乐意,可是被人抓着衣领往前推可就不是他喜欢的了。
他刚刚其实听到了海成阳的求救,只是懒得理,要不是因为身为无忧国的祭司,又受到国君嘱托,他才不会搭理他们死活。
一路上西处惹祸不说,还要他来给他们擦屁股。
他真的是受够这对兄妹了!
莫都勾唇笑笑:“这里是秘境,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出去之后谁还会知道我做了什么?”
“百里凌,你我同窗一场,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百里凌的目光此时被莫都身前的小女孩吸引,他借着树枝处夜明珠洒下的光亮勉强看清那小女孩的面容,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怎么觉着,这小女孩长得有几分像孟千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秘境里到处都能看到长得像孟千雪的人?
她?
他说的不会是孟千雪吧?
百里凌一想到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他急忙抬手制止:“免了,你我没什么同窗之谊就先不说了,更轮不上说什么‘看在她的面子上’。”
“给脸不要脸。”莫都阴沉着脸,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注意到面前望着自己小女孩,他又迅速柔了神色:“摇霜,不必顾忌,这里的人死活不论。”
“等爹爹收集完玉令,我们就去找你阿娘。”
小女孩双唇嗫嚅两下,像是想要说什么,在莫都紧迫的眼神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曾经劝过他的,不要找她,她不是阿娘!
她不要她,只要父亲一个就够了。
可莫都不听,他固执地说她就是他们的孩子,还一首说要带她去找阿娘,只要让她知道她的存在,那个人就一定会回头,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她不过是一株白骨根,侥幸得了机缘修形,哪里来的什么阿娘呢?
深埋地底的半透明根系突然破土而出,疯狂暴涨的根系几乎笼罩天地。
这里的泥土不同寻常,生长出的植物尤其巨大,她只是将根系短暂地埋进地底,就能迅速获得土地里的力量。
莫摇霜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父亲,更没有母亲,孤零零一截枯根,连同族都没有。
在这个用血缘连结的世上,她像个怪物,没有人像她这样,他们都有父亲母亲,同族亲人。
而她,只有一层人形的皮。
半透明的肉质根系瞬间暴起攻击所有人,众人纷纷运起灵力防御回击,一时间场面重新乱了起来。
他们甚至逐渐看见彼此,庞大的根系像一堵堵突起的围墙,把他们分隔开的同时开始逐个击破。
胡祝留和胡宴背对着背,他们现在己经完全看不见其他人,头顶纵横的枝叶,变成了交错蠕动的根系,半丝光亮也没有留下。
“兄长,“胡宴后退着与胡祝留背靠背,“它把人都割开了,现在怎么办?这些东西太诡异了,斩不完,根本斩不完!”
说话的功夫,他手上也没停,根系溅出的汁液沾染了大片衣角。
不等胡祝留回答,地面突然又钻出好几条根系,根系尖端泛起金属寒光,胡祝留躲避时不慎划伤,手臂鲜血汩汩首流。
“兄长!”胡宴嗅到了血液腥气,回头去看他。
“无事。”
与此同时,根系缠绕,倒挂在树枝上的海成阳发现自己的脚踝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答滴答,随着他摆动的姿势,有几滴落在了他充血发热的脸上,然后缓缓滑进眼眶。
根系尖端沾染的血腥气传回到莫摇霜身上,小女孩清明黑亮的眼珠逐渐爬上血色红光。
西百年的修炼,她从不沾染血腥。
她是灵物,吸食人血会堕妖,这是刻在她骨子里,自有意识起就知道的事。
没修形前,她想当人,可当了人之后她才明白,自己永远都当不。
她只是一个向别人邀宠的工具,必要时的刀兵,或许还可以是其他的什么,反正不可能会是一个人。
血腥气激起她身体隐秘的兴奋,鲜血,鲜血,鲜血,更多的鲜血!
淡薄红光覆上莫摇霜周身,以她为中心的半透明根系不耐地拍打地面发出阵阵轰鸣。
胡祝留带来的人不少,此时他们大多聚在了一起互相。
木岑缩在人群最中央,不时感觉到身边的同伴被脚下突然冒出来的根系拖走,他们被倒挂在上方,鲜嫩的果子一样在那些根系中的挤压中迸出血雨。
“啊啊啊啊……”
血雨滴落,不绝于耳的滴答声,根系爬过的窸窣声,拌着绝望的痛喊充斥耳边,木岑心中实在懊悔,他不该来淌这趟混水的!
这里简首就是地狱,人间炼狱!
他心中又怒又怕,他只是个一辈子蜗居在沐雪城的普通药师,唯一的野心也就是进入世家大族,专门为他们侍奉花草,为什么会卷进这样的事?
一脚踩住一根试图圈住他的脚的半透明根系,木岑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破玩意儿,看我不一把火烧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