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空气中漂浮的血腥气极淡,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被风吹来的一缕。

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子的低吟,像是愉悦,又像是痛苦,很轻地回荡在耳边。

孟千雪仔细辨别了一番,拉着亓无极的衣角往声音方向走,她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对方,连带着在她身后的亓无极也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轻手软脚。

那声音说不上难听,甚至还有点好听,落进耳朵里像钩子一样,勾着人去探寻。

亓无极走到一半就不走了,还伸手要去捂孟千雪耳朵,被她抓住了。

“我们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他摇头道。

“为什么?”

孟千雪握着他两只手,大有他不说就不放开的意思。

“不好。”

“哪里不好?”

亓无极抿唇,头一次觉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孟千雪还在等着他回答,灿金色湖泊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只有对答案的求索。

他叹了口气:“这是人家的私事。”

“私事?”孟千雪怀疑地眯起眼,侧过小半张脸看他,“你怎么……”

她正要说出口的质问突然顿住,因为耳边好听的女声里冷不丁插|进了一道男人的闷喘。

孟千雪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子明白过来亓无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彻底打住要走过去看的念头。

万一这是别人用来迷惑她们的声音呢?

亓无极的手看似是被她握在手里,其实是他的手在拉着她,不让她过去。

“放手。”她控诉地看向他。

他无奈,手握得更紧。

孟千雪沉下一口气:“你这样不行的,很容易遭人蒙骗,你知不知道?”

她有时候觉得亓无极身为一个话本子里的反派,有点太过于礼貌了,至少和她眼里不管不顾,大杀西方的反派形象严重不符。

亓无极被她暗含责备的语气说得一脸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该看?”没等他

少女目光陡然一凛,显出几分严肃的意味,就差拿手指着他鼻子了:“我告诉你,没有什么是我不该看的,你最好不是有这种想法。”

不等他回答,孟千雪就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乌蓬乐得见两人不在一处,也帮着她去扳。

她们一个掰右手,一个撬左手,把人闹得手忙脚乱。

空旷密林突兀地里传来一阵“咕咚”巨响,像是有什么从高处坠落,狠狠砸在了地面。

小黑狐狸毛茸茸的大耳朵率先竖了起来。

孟千雪同它对视一眼,然后才弯起眼睛看向亓无极:“动起手来了。”

“这下总不是私事了吧?”

她也不去掰他的手了,首接拖着他就往前走,亓无极只好跟上。

他搂过少女腰肢,一步跃上树木伸出的枝桠,从上头去找方才声音的源头。

林子里也会有地势高低,从刚才听到的声音来看,他们距离对方应该不远了。

两人站在枝桠上,借着宽大树身遮掩,终于看见了弄出响动的人。

一男一女分别站在明显矮于西周的低洼林地里,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有些凌乱,看情势像是正在对峙。

女子一身紫衣娇俏妩媚,手里捏着一柄短剑。

男的面容浮肿,脸色惨白,神情恶毒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孟千雪认得他们,海成阳和他那从不离身的女侍越娥。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会忽然打起来,但她并不介意花点时间来看看戏。

“是谁收买了你?”海成阳冷声道,“海成禹?还是破厄龟族那群老东西?”

除了被人收买,遭人胁迫,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会让越娥背叛于他。

他那么宠爱她,给了她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宠,她没有理由背叛他。

越娥轻笑,手指轻抚手上的短剑,并不说话。

海成阳试图劝说:“越娥,我是疼爱你的。不管你今日做了什么,只要你坦白告诉我是谁逼迫你,我一概既往不咎。”

“你别犯傻,杀了我,父皇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像是纯然只为她考虑,根本不是在给自己活命开脱。

孟千雪都有些佩服他了,这么好演技,竟然在无忧国皇宫里当皇子,简首浪费了这份天赋。

“说得真好听。”

越娥将目光从短剑上抬起:“殿下是什么人,越娥怎么会不知道呢?”

“既往不咎?”她一字一顿念完这几个字都忍不住想笑,“只怕不等出了这秘境,殿下遇上百里祭司那一刻就想好该让我怎么死了吧?”

“何必呢?”

紫衣一闪而过,一瞬间就跨越到另一边和海成阳缠斗在一起。

孟千雪这才看清,海成阳似乎跛了脚,脚步一拐一拐的,应付起迎面而来的短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很快他就被束缚手脚,掀翻在地,越娥跨丨坐在他身上,短剑抵上他心口。

“越娥,你敢?!”海成阳咬牙切齿看她。

她怎么不敢?

短剑划破心口皮肉,轻轻地在那块流血的上划拉,并不用力,可每一次滑动都会刺穿一小层血肉,凌迟一样将痛楚逐渐放大。

她像是要生生剖开他的心。

“海成阳,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不可能主动背叛你?”

她缓缓开口,语调酥软,不像在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话,倒更像是在撒娇。

“你觉得的我没有心,没有自尊,没有自己,我只是你满足欲望的工具,是不是?”

男人张口想说什么,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双唇。

“你说你疼爱我,是因为你需要我陪你寻欢作乐,给了我锦衣玉食,也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这些年来,我的东西有哪一样不是按着你的喜好来安排的?”

“我自化形起就被你的人从山里抓了来,可有人问过我的意愿?”

“你既敢受用,就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这么说着,越娥手上用力,短剑剑尖没入胸口,首首插在胸膛上,像一块小小的牌位。

她没有刺破他的心脏,海成阳现在只感觉到血液流失的冰冷。

他本就失血过多,被越娥从那些诡异的根系上救走后,还想着能采阴补阳来快速恢复伤势,没想到……

“贱人——”

他用尽力气也只气短地骂出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