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裁骑士长那句“形同枯槁的幼雏”和“公用侍从”的冷酷判决,如同冰冷的锁链套在了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的脖颈上。然而,现实的发展却带上了一丝残酷的荒谬。
莉莉丝那如十岁女童般贫瘠稚嫩的外表,此刻竟成了她无形的铠甲。尽管船上的圣国骑士们常年漂泊,压抑的欲望在宗教的严苛戒律下如同暗流涌动,尽管骑士长那句“慰藉之用”如同打开了某种暗示的闸门……但当他们真正面对这个银发紫瞳、眼神空洞、双手因长期反绑而留下深深勒痕的“幼雏”时,一种源自本能的、更深层次的抵触和……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压倒了生理的躁动。
她太小了。小得如同未发育的花苞,小得与骑士们心中对“女人”的想象格格不入。她的沉默不是顺从,更像是一种死寂;她的不反抗,非但没有激起征服欲,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触碰禁忌般的毛骨悚然。
于是,那预想中的、可怕的遭遇并未降临。
甚至有过几次,某个被压抑冲昏了头的骑士,趁着夜色或无人角落,粗暴地将她抱起,试图做些什么。但当他接触到那冰冷纤细、毫无反应的躯体,对上那双在黑暗中依旧平静得如同深渊的紫水晶眼眸时,所有的冲动都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只剩下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自我厌恶。最终,只能悻悻地将她如同丢弃一件不合手的工具般,放回原处。
更多的时候,骑士们宁可聚集在骑士长私人舱室那扇厚实却隔音不佳的橡木门外,屏息凝神,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属于舞姬姐姐那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和屈辱的啜泣与呜咽,以此作为宣泄的出口。那扇门后的声音,远比眼前这个沉默的“幼雏”更能点燃他们扭曲的。
因此,莉莉丝在“圣裁之锤号”上的实际境遇,竟诡异地“降级”了。她没有被当作“慰藉”,而是真真切切地成为了最低等的杂役。
白天,她被指派了繁重而肮脏的工作。穿着她那身早己破烂不堪、沾满污垢的靛蓝色旅装,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战舰上显得格外渺小可怜。她需要擦洗冰冷的金属甲板,那厚重的板甲靴踩过的印记混合着海水的盐渍,需要用尽力气才能抹去;她需要搬运沉重的、装满污水或废弃物的木桶,纤细的手臂被勒出青紫的痕迹;她需要清理充斥着汗臭、呕吐物和劣质酒气的士兵舱室,刺鼻的气味让她的眉头偶尔会极其轻微地蹙一下。圣国的骑士们像驱使牲口一样呵斥她,动作稍慢便会换来粗暴的推搡或冰冷的嘲讽。
“快点!人形拖把!”
“别挡路,小怪物!”
“看她那眼神,真晦气!”
夜晚,她则被锁在底舱一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狭窄隔间里。没有沙龙,没有舞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从上层甲板隐约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声响。唯一的不同是,她不需要再为任何人“跳舞”。这或许是她在这艘“圣洁”战舰上,唯一能称得上“幸运”的地方。
而在甲板的另一端,在烈日毫无遮挡的暴晒下,金发的精灵大小姐正承受着另一种折磨。虽然作为潜在的“赎金人质”让她免于沦为公用玩物,但她精灵的身份和身上残留的、非圣国信仰的“异端”气息,成为了教士们眼中需要净化的污点。她被强迫长时间跪坐在滚烫的甲板上,进行所谓的“斋戒”与“忏悔”。小小的身躯在烈日下摇摇欲坠,金色的卷发失去了光泽,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干涸的泪痕和深切的恐惧与茫然。曾经给莉莉丝梳头的快乐,早己被这无情的烈日蒸发殆尽。
莉莉丝偶尔会在搬运物品时,远远地瞥见那个在烈日下煎熬的小小身影。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那曾经因美食、因大小姐梳头而闪烁过的微弱光芒,正如同风中的残烛,一点点地、无可挽回地暗淡下去。
己经……十天了。
十天没有尝到过像样的食物。圣国舰上的伙食,是比海盗船更甚的噩梦。发霉发硬、掺杂着沙砾和虫蛀的黑麦面包;散发着浓烈腥臊味、油脂凝固发白的劣质腌肉;浑浊得如同泥浆、带着铁锈味的淡水……这些仅仅是为了维持最低限度生存的“饲料”,与她记忆中村民包裹里的饭团鱼干、精灵船上的腌鳕鱼、甚至海盗船长油腻的烤肉相比,都如同云泥之别。
更别提那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蜜汁松茸了。那极致的鲜美,仿佛己经成了一个遥远到不真实的梦境。
饥饿感并非生理上的强烈需求,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对美好滋味的渴望被彻底剥夺后的空洞与枯萎。每一次机械地吞咽下那些令人作呕的食物,都像是在吞食着绝望的砂砾,磨损着她心中那本就微弱的、与世界产生联结的微光。
她抱着沉重的污水桶,蹒跚地走过滚烫的甲板。宽檐编笠早己不知去向,银色的长发被汗水(或海水)黏在苍白的小脸上。紫水晶般的眼眸低垂,倒映着脚下冰冷反光的金属甲板,里面是一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灰暗。那身百夫长赠予的、象征着短暂温暖与旅程起点的靛蓝色旅装,如今只剩下褴褛的布条,在咸涩的海风中无力地飘动,如同她正在一点点熄灭的生命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