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笼罩着无处可逃的压迫感。
许思婉跌跌撞撞跑下楼,脚踝在拐角处被磕得生疼,可她不敢停。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那名保镖愤怒的低吼,像夜里的恶犬。
“站住!”
她根本不回头,顺着后院的侧门猛地冲出去,踩到台阶上的冰雪,身子猛地一滑,差点摔倒。
冰冷的风夹着雪片打在脸上,刺得皮肤生疼,她却只觉得这是清醒的最好证明。
我还活着。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外跑,冲过后院那条狭长的小道,终于看见围墙边那扇破旧的小门。
影在临走前就提醒过她,这里是唯一能逃出去的退路。
许思婉一把推开门,夜色铺面而来,像一张吞噬人心的巨网。
她跑上街道,来不及多看,就招手拦下一辆夜班出租车。
“去江北码头!”
声音颤抖,司机一怔,见她神情慌乱,也不敢多问,猛踩油门。
车里很闷,车载收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旧歌。
许思婉抱着双臂,止不住地发抖,刚才的搏杀还在脑子里一帧帧闪回。
她甚至能回忆起那名保镖扑上来时眼里的血丝,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感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可她活下来了。
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江北码头。
这里比她预想的还要破败,连夜灯都昏暗无力。
她付完车费,踩着被冻得硬邦邦的水泥路往废弃的仓库走去。
手机被她握得很紧,几乎渗出汗水。
影说过,今晚会有人在那里接应她。
仓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传来风吹破窗的“咯吱”声,像野兽磨牙。
许思婉贴着墙,小心地摸到里面,才看见一束手电光亮起。
影的联络人低声喊:“小姐,这边!”
她浑身一松,几乎要哭出来:“接我走。”
那人快步迎过来,把她护进光圈里:“安全屋己经转移,走。”
他们一起上了车,这是一辆黑色面包车,没有牌照。
许思婉靠在座位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影人呢?”
“在下一站等你。”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姐,您要有心理准备,这次溯源会所的录音一旦被公布,后果会非常大。”
许思婉点点头,嗓子像被刀割:“我明白。”
车在夜色里飞快驶过。
可刚过桥头时,一辆白色越野车猛地冲了出来,几乎撞翻路口的路灯。
司机猛打方向盘,许思婉尖叫一声,整个人被甩得撞到车门。
“埋伏!”
司机咬牙:“抓稳!”
下一秒,面包车被迫猛打方向,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冲进一条小巷。
越野车紧追不舍,车灯像野兽的眼睛死死咬着不放。
“小姐,蹲下!”
司机吼完,猛地从座位下摸出一把短管霰弹枪,破窗就朝后方开了一枪。
砰!
白色越野车玻璃碎裂,可仍然没有停下。
许思婉抱住脑袋,蜷在座椅下,耳膜里全是枪声和引擎的嘶吼声。
恐惧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来,可她死咬牙关,不让自己哭。
车最终甩掉追兵,在一座废弃的集装箱场停下。
司机喘得像拉过风箱:“小姐,下车!”
许思婉扶着座椅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却还是跟着下车。
这里遍地是生锈的铁皮箱,灰尘和油污混成一股呛人的味道。
影正站在一辆破卡车旁,表情依旧冷淡:“你还好?”
“还……活着。”
她声音发哑,像沙纸。
影点点头:“今晚先别回许宅,我己经安排其他人盯着,陈瀚那边很快会有所动作。”
“我不能停。”
许思婉深深吸气,硬是逼着自己镇定:“现在陈瀚和许靖舟都要对付我,我更不能停。”
影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再给你三天,三天后,我们必须行动,否则他们会先下手。”
“好。”
许思婉艰难地点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喉咙。
深夜,安全屋。
这是影安排的新据点,一栋位于码头老厂房后侧的小楼,灰白的水泥墙,看上去像几十年前的遗留。
屋里只有一盏孤零零的台灯,照亮剥落的地砖。
许思婉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漆黑的江水,心底反复告诉自己:
必须活下去,必须撑下去。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那句话:
“思婉,好好活下去。”
眼泪终于涌出来,她死死捂住嘴,连哭都不敢出声。
几小时后,她接到影发来的一段最新信息:
“Hansen基金背后,查到了一个代号‘蜂巢’的财团,疑似掌控鸢尾计划的核心。”
蜂巢?
许思婉一愣。
她在父亲的旧账本上,确实看到过蜂巢的名字,当时没留意,可那是一笔数额巨大的海外投资。
如果蜂巢就是鸢尾的后台,那一切都说得通。
她迅速回消息:
“能定位他们负责人吗?”
影:“正在查。你自己小心。”
天快亮时,她在床上浅浅睡了一会,醒来时浑身像散了架。
可只要一想到蜂巢,她的瞳孔就迅速聚焦,血液立刻沸腾。
第二天傍晚。
她换上一件最普通的外套,伪装得毫不起眼,走出安全屋。
必须回许宅一趟,那里还有一份父亲留下的纸质资料,是她暂时最重要的钥匙。
影虽然反对,但她坚持:“那是唯一能牵住蜂巢的线索。”
许宅外,夜色己深。
她踩着雪,轻轻翻过后墙,像只夜行的猫。
屋里很静,佣人几乎都睡了,只有廊灯发出黯淡的光。
她记得那份资料放在父亲旧书房里的墙缝暗格里。
许思婉一路摸到书房,掀开地毯,撬开那块松动的地砖。
伸手探进去,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抽出一个小铁盒,灰尘扑在她脸上,呛得她咳了几声。
她立刻关好地砖,把盒子抱在怀里,起身就要离开。
可走廊尽头,忽然亮起一束白色手电光,打得她眼睛刺痛。
“别动。”
许靖舟的声音冷得像雪刀。
她屏住呼吸,回头看见他站在走廊中央,表情幽深可怕。
“你还真有胆子,思婉。”
他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像在逼死她:“几次三番,从我眼皮底下翻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许思婉死死抱着铁盒,强迫自己不退:“我只拿属于我的。”
许靖舟讽刺地笑:“你以为你能逃得出这个家吗?”
下一秒,他猛地挥手,几个保镖蜂拥而上,将她死死按在地板上。
许思婉拼命挣扎,护着铁盒:“别碰!”
保镖粗暴地扯开她的手,她几乎绝望地大喊:“这是我父亲的东西!你敢动,我就死给你看!”
那一声嘶吼,让所有人都愣住。
许靖舟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后慢慢蹲下,看着她:“你要死?可惜,你死了,我都找不到那笔钱。”
他忽然笑了,笑容可怕:“思婉,你就是一条被我困住的狗。”
许思婉的胸腔剧烈起伏,眼睛像燃烧一样亮:“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手断送掉自己!”
许靖舟似乎被这句话刺痛,猛地挥手:“把她关起来,看着她,等我回来。”
保镖拖着她进了一间锁死的储藏室,门砰地关上,铁锁咔哒落下。
西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抱着那只小铁盒,靠在墙边,指尖己经失去温度,却还是死死扣住锁扣。
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