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冬夜，江面雾气翻滚，水上船影若隐若现，像无数怪兽游弋。
码头上，顾青山负手而立，身后是三十个死士，披着厚斗篷，刀柄在夜风中闪着森冷的光。
小顺子忍不住打哆嗦：“顾公子，这么晚还盯着，您不歇一歇？”
顾青山没回头，只是淡淡道：“粮道不稳，江州就稳不住。”
小顺子低下头：“小的明白。”
顾青山目光死死盯着对岸：“孙家倒了，还有人敢试探，就先把他们的根拔了。”
这时，一艘乌篷小船慢慢靠岸。
走下一个穿青色棉袍的汉子，眉眼极沉，腰间悬着一方金边手帕。
他走到顾青山面前，拱手：“顾公子，鄙人周彬，替江州几家粮行传个话。”
顾青山冷冷扫他一眼：“说。”
周彬小心翼翼：“顾公子，咱们江州粮价……若不放些活路，怕百姓过不去冬……”
顾青山眯起眼，声音一字一句：“若这冬天还有人敢趁火打劫，先把脑袋放在盐务署门口挂着。”
周彬脸色一白，身子发抖：“顾公子英明……小的回去转告……”
顾青山摆摆手：“滚。”
周彬带着人匆忙退下。
小顺子擦擦额头的冷汗：“顾公子，这些粮商可都是些滑不溜手的东西，真能吓住？”
顾青山眼里闪过一丝狠光：“不怕，就再杀。”
江面雾气渐散，远处船笛声响起，传来断断续续的渔歌。
顾青山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把所有血腥味都压进胸口：“从今往后，江州粮盐，只听顾某一人。”
盐务署。
柳如烟穿着浅紫色的绣花袍子，静静坐在屋里，看着窗外发呆。
屋里炉火烧得很旺，烘得她脸上浮出点嫣红，可她的眸子却亮得像冰。
贴身侍女犹豫着劝：“小姐，顾公子下手……未免太狠了些吧？”
柳如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狠，就对。”
侍女吓了一跳：“小姐？”
柳如烟微微一笑，神情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江州的老虎狼太多，不狠，怎么压得住？”
可下一瞬，她声音又低了几分：“只是……他真能撑得住吗？”
侍女想说什么，柳如烟忽然挥手：“算了，去备一碗清茶，我亲自去看看。”
夜深，顾青山回到盐务署，整个人像从江风里冻僵回来。
刚进屋，就看见沈玉笙等在灯下，怯怯地迎上来：“顾公子，手冻坏了吧？”
顾青山看着她，心口忽然一软。
沈玉笙拉过他的手，放进自己袖子里，忍着泪：“别这样折腾自己……”
顾青山叹口气，轻轻把她抱住：“我若不折腾，就连你都护不住。”
沈玉笙哽咽：“那你可得护住我一辈子。”
顾青山忽然笑了，笑得又狠又苦：“我若活得久，就护你一辈子。”
他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人通报：“柳小姐来了。”
沈玉笙神色一滞，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柳如烟一袭紫袍，走进堂中，目光复杂地看向顾青山：“夜里寒，还是敢在码头杀人？”
顾青山淡淡：“该杀。”
柳如烟走得近些，压低声音：“你要知道，孙家倒了，粮行也怕了，可江州还有一个周家，若你再逼得太紧，恐怕他们会拼死狗急跳墙。”
顾青山冷笑：“狗急跳墙，也得有命跑。”
柳如烟咬唇：“你若不留一线，迟早会逼出癫狂。”
顾青山忽然抬眼，首首盯住她：“那你替我留？”
柳如烟呼吸一滞，几乎被他看得退了一步，半晌才低声：“我会看着你。”
顾青山嘴角挑起：“那就好。”
沈玉笙在旁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忽然插话：“顾公子，你要顾着自己，也要顾着我们。”
顾青山转头看她，眼神缓和下来，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放心。”
柳如烟看着这一幕，心底忽然一酸，语气冷了几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温存了。”
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显得又冷又傲。
顾青山看着柳如烟走远，忽然轻轻叹息：“她是个狠人，也累。”
沈玉笙抬头：“可她喜欢你。”
顾青山一怔，随即笑了：“她若真喜欢，也是一口毒酒。”
沈玉笙委屈地咬了咬唇：“那我呢？”
顾青山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像刀：“你，是我的药。”
沈玉笙眼泪一下涌出来，抱住他：“那你别死。”
顾青山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搂住她，仿佛要把这世上仅存的温暖都握在手心。
数日后。
江州的局势，表面看似平静，但暗潮翻滚。
周家暗中招募了上百个亡命之徒，准备随时放火打劫码头，顺带刺杀顾青山。
夜里，一个周家管事悄悄禀报：“家主，顾青山现在只带三十死士，若一把火放下去，他插翅难飞。”
周家老爷眼神阴狠：“成，动手！”
顾青山却早己察觉，深夜悄悄调度五十名帮会打手埋伏在码头巷口，耐心等着。
小顺子低声：“顾公子，您真要赌他们今晚？”
顾青山嗓音低得像铁：“不赌，就得死。”
月上中天，码头果然起火。
数十个亡命徒冲进仓房，挥刀大喊：“杀顾青山！”
顾青山猛地冲出，刀光像闪电：“杀——！”
一声怒喝，把几十名埋伏的打手全都惊醒，霎时间码头血光冲天。
顾青山抡刀就是一记横扫，砍得两个刺客当场飞出去，血洒半空。
周家的刺客愣了半息，就被乱刀围住，惨叫声不断。
火光中，顾青山整个人像一尊地狱凶神，身上全是血，杀得人不敢近身。
等火快被扑灭，顾青山提着沾血的刀，走到周家那名老爷面前，声音沙哑：“狗东西，江州你也敢乱？”
那周家老爷吓得跪地求饶：“顾爷饶命！”
顾青山冷笑，刀锋一闪：“饶你命？做梦。”
一刀斩下，周家老爷的人头滚落在火光下。
当天夜里，江州传遍：
“周家谋乱，尽数处斩！”
百姓们瑟瑟发抖，却又莫名觉得安全。
江州，从此只听顾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