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的办公室里，文件堆积如山。
案件报告、未处理的证物、待签的审批单……所有东西都杂乱地堆在桌上，甚至有几份滑落到了地上。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某种无休止的噪音，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猫耳微微颤抖着，尾巴无力地垂在椅子后面。
——又来了。
那种窒息感，像是实验室的玻璃墙再一次压下来，空气被抽干，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
“滚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吼，是对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是对那些永远填不满的案卷？还是对……那些永远忘不掉的记忆？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死死攥住桌沿，指节泛白。
——为什么逃不掉？
——为什么还是会被困住？
他的视线模糊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苏洛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杯热咖啡。
他原本只是想来送杯咖啡，顺便看看自家小猫是不是又忘记吃饭了。
可他看到的，是蓝桉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肩膀颤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崽崽？”
蓝桉猛地抬头，眼眶通红，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苏洛的心脏狠狠一缩。
他立刻放下咖啡，大步走过去，伸手想碰他：“怎么了？谁——”
“别碰我！”蓝桉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苏洛僵住了。
蓝桉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却越掉越凶。
“为什么……”他的声音发抖，“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找我？”
苏洛的呼吸一滞。
“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在那里……那么久……”
他的质问像是刀子，狠狠扎进苏洛的心脏。
苏洛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强硬地把他拉进怀里。
蓝桉挣扎了一下，但很快，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他抓着苏洛的衣领，终于哭出声：“……为什么啊……”
苏洛抱紧他，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对不起……”他低声说，“对不起，崽崽。”
——
办公室外，站着许多人。
局长、小唐、小程、云锦、谢怀……甚至还有刚赶来的蓝沉和蓝屿。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听见了蓝桉的质问。
所有人都知道——
是他们亏欠他的。
云锦红着眼睛，死死抓着谢怀的手。谢怀沉默地站着，指节捏得发白。
蓝沉站在走廊尽头，脸色阴沉得可怕，可他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蓝屿靠在墙边，垂着眼，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苏洛抱着蓝桉，轻轻拍着他的背。
“呼吸，崽崽……慢慢来……”
蓝桉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呼吸仍然急促，像是快要窒息。
苏洛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在这里，没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蓝桉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骗人……”他哽咽着说。
苏洛苦笑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才信？”
蓝桉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苏洛轻轻叹了口气，把他抱得更紧。
——
走廊尽头，蓝远山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
所有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老爷子走到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里面抱着的两人，又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蓝沉和蓝屿。
“都站着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该干嘛干嘛去。”
没人敢反驳。
蓝远山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苏洛抬头，看到爷爷，微微点头：“爷爷。”
蓝远山走到蓝桉身边，苍老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桉。”
蓝桉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
蓝远山看着他，笑了笑：“爷爷给你带了糖，要吃吗？”
蓝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伸出手，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抓住了爷爷的袖子。
蓝远山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累了就休息，没人敢说你。”
苏洛低声补充：“我陪你。”
蓝桉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
门外，云锦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谢怀沉默地抱住她。
小唐和小程低着头，眼眶发红。
局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蓝沉站在原地，许久，才哑声开口：“……是我的错。”
蓝屿闭了闭眼：“……我们都有错。”
——
办公室里，蓝桉终于平静下来。
他靠在苏洛怀里，手里攥着爷爷给的糖，猫耳朵无力地耷拉着。
苏洛轻轻揉着他的后颈，低声问：“好点了吗？”
蓝桉闷闷地“嗯”了一声。
蓝远山坐在对面，叹了口气：“小桉，以后累了就说，别硬撑。”
蓝桉没说话，只是把脸往苏洛怀里埋了埋。
苏洛吻了吻他的额头：“睡一会儿？”
蓝桉摇头，声音闷闷的：“……还有工作。”
苏洛皱眉：“明天再做。”
蓝桉不吭声了。
蓝远山笑了笑，站起身：“行了，老头子我先回去，给你煮粥，你们俩……好好休息。”
苏洛点头：“爷爷慢走。”
等门关上，苏洛才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蓝桉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做噩梦了。”
苏洛的心狠狠一疼。
他抱紧他：“梦到什么了？”
蓝桉的声音发抖：“……实验室。”
苏洛的呼吸一滞。
“……还有……家里……全是血……”
苏洛收紧手臂，把他完全圈在怀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蓝桉抓着他的衣服，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
那天之后，警局里的人发现，蓝桉的办公室被重新整理了一遍。
文件分类放好，桌上多了盆栽，甚至角落里还放了一张小小的懒人沙发。
而苏洛……开始每天准时来接他下班。
云锦偶尔会拉着谢怀一起来，带着点心，硬塞给蓝桉。
蓝沉开始频繁地来警局，虽然嘴上说是“检查工作”，但每次都会带一杯热牛奶，放在蓝桉桌上，然后沉默地离开。
蓝屿则首接给自己调了休假单，每周必须休息两天，陪自己的弟弟
至于蓝远山……
老爷子首接给局长打了电话。
“我家小桉，以后不准加班。”
局长：“……是。”
——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他。
蓝桉……终于……慢慢学会了接受。